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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奇怪,疑惑地喊了声“毓?”然后朝他走去,他却猛然向后退了一步。
我僵住了步子,那一夜的情景浮上心头,我垂了眼眸,自嘲地笑了笑,“我从不知道原来毓你也会躲我。”
我抬起眼,静默地对上他的眼眸。
“见过太子殿下。”一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惊讶地看着一个年轻男子从景毓侧后方走上前来,垂手行礼,四周的少年们听到他对我的称呼一阵惊愕后也都跟着行礼。
我沉默着打量了那男子一番,然后沉了沉声,“免礼。”
当那男子站直身子抬起头望向我时,我着实震惊了下。一身如雪的白衣,微微含笑的眼眸,淡雅却又清艳,仿佛一个让人寻找许久的梦。
“你叫什么?”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询问。
“草民贱名,恐污了殿下圣听。”
“说。”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顿了顿,“尹从月。”
我喃喃自念了遍,又看了他一眼,而后转向景毓,“毓,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景毓的书房离“月下雨荷”并不远,遣退下人,我站在屋中央环顾,然后看到了窗外不远处朝这里张望的尹从月。
我笑了笑,踱到椅子旁坐下。
景毓的书房一向都有些零乱,今日却是极其整洁,明显刚刚由下人打扫过。
“看来我来之前毓刚刚用过书房吧。”我拿起案上的黄玉镇纸把玩着。
“我没有……”景毓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我装做没看见,继续笑着说道,“毓用功读书是好事啊,我很高兴。”
景毓撇过了脸没有看我,阴暗中脸色显得更苍白了。
我心底暗叹口气,面上却仍然那么笑着,“毓的府里一下多了那么多人,应该很热闹吧,毓不会再寂寞了,这下我就放心了。”
景毓的脸色僵了僵,霍然转过头死死盯着我,“是不是就可以放心地和二皇兄在一起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我把玩镇纸的动作一下顿了住,声音也不由地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他复又别过了头,“我想说什么皇兄自然明白,倒是皇兄想说什么请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我心里突然地有些抽疼,为着“皇兄”两字,他从来不曾这样喊过我。
“如果皇兄是问蝶姬的事,那我可以明白告诉皇兄,不错,蝶姬就是我杀的,我亲手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知道么,她就在我面前痛苦地死去,我只是看着血从她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流失,听她一直一直地念着一个名字,可那个名字不是皇兄你,皇兄想知道她喊的是谁吗?她——”
“够了!”我大声喝断了景毓的话,镇纸在我手里飞快地转弄着,“我不需要知道这些。”
他转过头来看了看我,然后笑了,有些冷,“对啊,皇兄感兴趣的根本不是蝶姬,自然对她的死漠不关心了。那皇兄想知道的是什么呢?外头那些人的来历?身份?或者说……皇兄感兴趣的根本不在我这里?”
“轩辕景毓!”我抓着镇纸“啪”地狠拍案几站了起来,手心里一阵刺痛。景毓也直视对上我的眼睛,我们就这么互瞪着,有些剑拔弩张。
他的脸是苍白的,神情是倔强挑衅的,突然间就和园子里那个少年的脸重叠了起来,那张骄纵的神采飞扬的脸。
于是我有些颓然地垂了眼眸,“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是来看看你,好久不见了,我很想你,我想看看这些日子你过的好么。”
那头半晌没有动静,整个屋里死一般的寂静,然后突然间他大笑了起来,“想我?皇兄竟然会想我?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皇兄还当我是小孩么,还以为我是那么好哄好骗好打发的么?!以为你只要对我柔声说些哄我的话我便会相信?不,皇兄你错了!你彻底错了!!皇兄不是想知道我这些日子过的好吗?我过的很好,非常好!我找到了完全可以代替你的人!他会搂我,会抱我,会吻我,这些皇兄你会吗?你会吗!”他突然冲到了我面前,扯开了自己的衣襟,“皇兄不是怀疑之前我在书房干什么了吗?我可以告诉你,我就在做这些!!”
拉开的衣襟里露出的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我知道那是什么,我也知道那代表了什么,虽然之前已有些猜到,但我仍是有些震惊,震惊于事实,震惊于此刻歇斯底里的景毓。
“毓……”我伸出手想搂住他,却被他一闪身躲了过去,“别碰我!不要用抱过那人的手碰我!”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手上满是血,已经开始滴落,大约是被破碎的镇纸划伤的,伤口有些深。
景毓也稍稍怔了怔,却又很快用冷漠的眼神瞪视我,“皇兄,你已经看到了你想知道的事,你可以回去向父皇母后复命了!”
我缓缓放下手,看着他,笑了,有些自嘲,有些惨淡,“知道么,你躲了我三次,曾经对我说会一直陪着我永远不变的人竟然躲了我三次,毓,你说我还能相信谁……”
我颓然地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门外不远处等候的众人目光一下都集中到了我这,小德子看见我的手惊呼着跑了过来,我抬手止了他的动作,只是继续缓慢地走出这个地方,从尹从月身旁走过时我顿了顿,微微垂了眼眸,“‘月下雨荷’那四个字是你题的吧……”
清月碧雨,风景流年,春已去……
回到景阳宫,整个人恹恹得很,唤御医包扎了伤口,继续看折子,却是盯着看了半宿半字也没看进。
叹气,负手站在窗边抬头看白云流转。
“殿下,”小德子不知何时进了来,垂手站在近旁,“董大人求见,正在门外候着,您看……”
“传召。”返身走回书案。明明知道此刻正是关键,却是一径地想着些旁的事,现在的我还真需要他们来分散我的心思。
看着已快走到门口的小德子,我想了想,又出声唤住了他,“去查一下那个尹从月什么来头。”
小德子应承着退了下去。
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希望一切只是自己多想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决定正式把柳家之事提上议案的那天朝堂上同往常一般的压抑,除了一些琐碎的政务外,大部分人都是垂手沉默不语。
等父皇第二次询问是否还有本要奏时,我冲董大人微微使了个眼色。然后一切都如预期那般,一本奏上,满朝私语。
我仔细地看着父皇的反应,手心里微微捏出了汗。
父皇自始至终坐在龙椅上没有说话,只是习惯地蹙着眉头,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朝堂上众人。
我也跟着微微扫过众人,瞥过景明死死盯着我的有些怨恨的目光,我看见了景华,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眼睛平静得让人害怕他的高深莫测,可是他紧握的拳泄漏了一切。
我不知道自己对这样的境地是否能称得上满意,只是觉得这个先头也许我是抢对了。
由南下查税扯出高家血案,再加上最近柳尚书高涨的气焰颇是惹了些人,苏州的柳家怕是不保了,就连京城这家也无可避免要沾上晦气,至于那晦气有多深就要看后续动作如何了。
“江南五省拖欠户部税款之事本就是由景华与景贤共同执办,这事就仍由你们两个查办吧。”父皇最终轻描淡写丢了句话,我却着实震惊了番。竟是让我和景华共同来查办,很明显的袒护景华之意。这话无疑是把景华与柳家分割了开,就算查出了柳家种种不是,也不会动到他分毫。
“皇上——”董大人站出列,正欲呈言,却被父皇抬手打断,“就这样吧,退朝。”
缓缓退出大殿,董大人悄然靠了过来,“殿下……”
“少安毋躁。”我望着远处,轻声丢下四个字,然后抬脚向不远处的景华走去,没管一旁的景明看到我时的冷哼,我径自笑得和煦,“皇弟,你我还真是有缘,此次我们又要联手合作了,不知这次是否可以功德圆满。”
我说得话中带话,相信同是聪明人,大家都听得懂。
果不其然,他看着我微微眯了眯眼,“一定可以的,托皇兄洪福,这次定能功,德,圆,满。”
看着,我轻轻地笑了开,“好啊,我很期待。”
转身离开。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纵使过程如何的千回百转,我们还是绕了回来。只是发生过的,我们真能当作虚无?空留叹息。
十五
第章
敞轩水榭里,我躺靠在软椅小憩,旁边熏了淡淡的荷香,混着雨水的清新。
托这大雨的福,一直酷热的空气终于有了些凉意。
我看一会手里的书卷,又看一会由檐头落下的水帘,耳边听得雨打荷叶的清脆响声,焦躁的心在这大自然的洗涤下总算有些平静下来。
最近这一个多月对我而言真可谓不顺。
原本计划短期内铲除柳家势力以断景明景华羽翼之事由于景华的横加阻挠而拖延至今,明里暗里我和景华都交手数次,虽然昨日将苏州柳家抄了个干净,但与我预期还是差了太多,至少柳耀宗那个老狐狸还是活的很太平,只不过被勒令在家中思过而已。
堂上,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反观景华的自得,我显得有些气急。本来可以拉柳耀宗下水的,却不知他怎的突然变出个凭据来,说为了些事老一辈便已与苏州本家断绝了关系。我知道这凭据来的蹊跷,可景华硬是以“太子多心了”搪塞了我,趁我上奏之前抢先下令抄了苏州柳家。
这一招先斩后奏做得绝的很,一下证据全没了,案子仿佛做了了结,连父皇也下了结案旨,我也不好再明里追究什么。
有些恨地捏紧了手中的书卷,我微微眯起了眼。决不能这么简单就放过那个柳耀宗,留着终是个祸害。
“殿下。”小德子轻声走了过来,垂手立在廊下。
我敛了敛神,“什么事?”
“尹从月求见。”
“哦?”我微扬眉,“带他过来。”
另一件不顺心的事便是他了,这个尹从月,果然来者不善。
可是自从那日后景毓便不愿再见我,无奈之下,我只好暗增派了人手保护景毓。
看着人影渐至,我端了端身子。
来人今日仍旧一身白衣,头发用根银色发带束了起来,又留出两缕垂在耳旁,随着身姿飘扬,自成一片风情。
“草民参加太子殿下。”他拱手作揖。
我摆了摆手,让人看了座,沏了茶。
这个人我原本以为是景明那边安排来的,花了好些时日去查,一无所获,后来才发现竟与政事无关。
他径自端茶轻啜,我也不急,随手取过一个小罐子拿出勺子舀了勺荷香粉,一旁的小德子见了立马接手拿过勺子将香粉加入香炉中,我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顺势遣退了一众下人,然后也端起茶盏小喝了一口。
见他放下茶盏,我问,“这茶如何?”
“淡香却回味隽永,好茶。”
我淡笑着垂下眼眸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尹公子倒是宽心。”
他轻笑了起来,“草民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太子殿下真想对草民不利,也不会等到今天。而且让草民在殿下面前消失的办法有很多种,相信殿下不会选对自己最不利的一种。”
“哦?”我挑了挑眉,“怎就不利了?”
“一来草民来殿下别院之事许多人知晓,太子就无法做到无声无息掩人耳目;二来么,如今风声紧,想必殿下也不想多个草菅人命的把柄在人手中吧,毕竟殿下一向以德、谦、雅服人;至于这最后一点……自然因为是六殿下了。”
我抬头,只看到他笑的深深浅浅。
我盯了他一会,然后也笑了,笑着从软椅上起身,踱到檐边,负手看着在雨中摇曳的荷花,“尹公子说的在理又不在理。”
“哦?愿闻其详。”
“尹公子此次造访,如果我没猜错,毓定是不知道你来的。至于剩下知情的人……尹公子觉得我能否做到无声无息掩人耳目?”我转过头,看见他脸上一瞬间的错愕,嘴角弯出一个弧度。
“毓怎么样了?”我继续问。
他苦笑了一下,“殿下放心,只是让他多睡会而已。而且相信殿下也早已知道毓无碍,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多时间与尹某‘理论’了。”
我微颔首,“那好,明人不说暗话,你接近毓究竟是何目的?”
我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目的么……”他伸手抚着唇角,笑得别有深意,“尹某以为太子已经知晓了。”
不错,我是猜到了,却仍是有疑惑。
不日前探子来报说尹从月与已死的蝶姬是姐弟时我心里一惊,直觉反应他是来为其姐报仇的,于是赶紧加派人手暗中保护景毓,又派了人监视尹从月的一举一动。
可是静下来一想又觉出了其中的不妥,如果他真是来为其姐报仇的话,自他在景毓身边以来他是有很多次机会下手的,可是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你是会武功的吧。”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从他步履便可瞧出一二。
他大概没想到我突然转换问题问到这上来,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叹了口气,“不管你究竟意欲何为,我希望你能在你在毓身边的这段时间里保护他。”
“凭什么。”
“就凭你不会希望毓死在别人的手上。”
他怔了怔,然后垂下眼眸浅浅地笑了,“你还真是了解我。”
他没有再称呼我“殿下”,看来我的目的达成了一半。
他又抬眸看定我,“不怕我先下手杀了他?”
我状似无奈地叹息,侧偏过头,用忧伤的目光看向水榭之外,“那我也无能为力,因为现在你是离他最近的人。”
水榭里一阵沉默,我仍望着外头,整个神思却全都摆在了尹从月身上,不知自己这着棋是否下在坎上。
仿佛过了许久,他终于咬牙点了头,“好,我答应你。”
听着,我终于笑了出来。
尹从月,纵使你是江湖上人人称羡的“玉月公子”又如何,终究你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尹从月走时雨已小了势头,天幕现出淡淡的蓝,一眼望去纯净的很。
我仰天深深吸了口气,肺腑一下都沁凉起来。
“殿下,宫里来人了。”小德子躬身候道。
我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他,“谁?”
“刘公公,正在前厅候着呢。”
母后?我心下有些不明,接过小德子递来的外袍披上,赶紧向前厅走去。
我刚转入前厅正在喝茶的刘公公便赶紧搁下茶盏躬着身小跑过来,“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免礼。”我虚摆了摆手,然后望向刘公公,“不知公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是不是母后那有什么吩咐?”
大概我的神情有些严肃和担忧,刘公公笑了起来,眉眼间带着讨好,“看太子殿下哪的话,是娘娘好久没和殿下见着面了,心里惦记的紧,所以今儿个特命奴才来请殿下前往共用晚膳,叙叙母子情。”
我有些狐疑地瞄了他一眼,马上又换上淡淡笑容,“这些日子是本宫怠慢了,确实好久未探望母后,牢烦母后挂心了。”
于是唤小德子换装,随着刘公公进了宫。
凤临殿院内的临池高亭中白纱飘动,母后正垂眸坐在其中,手下摆弄着碧弦琴,轻轻调拨,清冷冷的音四窜。
“儿臣参见母后。”我躬身。
母后没有抬眼看我,只是轻轻吟道,“精细如发,圆润如玉,铮铮清流,碧落黄泉。贤儿知道这碧弦的来历么?”
我不知道母后这么问的用意,想了想,答道,“儿臣略知一二,古时一位名琴师为其爱妻所作的无价神琴。父皇赠此琴与母后,可见父皇对母后的情深。”
母后听了有些失神,喃喃地重复了两个字,“情深?”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听出了其中淡淡的哀愁,带着些微不屑的轻哼。我有些诧异,抬眼看了眼母后,可母后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只淡淡吩咐身后宫人传膳。
待摆好桌,母后便遣退了下人,我知道母后有事要说,于是坐正了身子。
母后夹起一片糯香藕片,轻咬了一口,状似无意地问起,“最近的事母后听董大人说了,贤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董大人与已逝的外公交情颇好,凡事向着母后这边,所以他会跟母后说这些我不惊讶。
“贤儿已经想好了,柳尚书……留不得。”最后三个字轻轻湮没在我举至唇边的酒杯中,像阵风淡开,我瞧见母后嘴角弯了个弧度,“贤儿有了思量就好。”
又闲聊了些,很平淡,只是讲到景毓时母后的神色有些黯然,我只好安慰道,“母后请放心,毓只是需要时间,慢慢他会想通的,一切都会安好。”
母后也只好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吃罢后,宫人撤了残桌,奉上两杯香茗。
母后小喝了一口,然后望向我,“贤儿,母后上次与你说的事你思量过了么?可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