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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她如此说,脸上却仍有疑虑之色,紧瞅着她,忽地瓮声道,“不是因为想你师兄了吧,想回去和他幽会?”
黎鸢一滞,抬眸见他怔忪不定,竟似个患得患失的孩子一般,没来由地怨气就消了多半,须臾定了定神掩唇一笑,促狭道,“说实话,还真有点惦记他呢。”不出所料,皇帝果然神色一凛,她赶忙不迭声地补充,“还有师傅,这俩人在我心底,父兄一般亲近,菡萏如何能不思念。”
皇帝眸底幽明不定,将她这话在心底翻来覆去揣思,想要辨个真假,半晌,他冷哼了一声,“早这么说,朕怎会难为你?”接着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黎鸢一怔,不解其意,他又沉吟了良久,勉强道,“这样吧,朕明日一早就派人将你姨母接来,让你们团聚一天,至于你师傅师兄……等朕有了空闲,换上便装,和你一起去梨园街逛逛,你也好看望他们。”
黎鸢顿时惊喜交加,“真的?”
皇帝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假的!”
黎鸢瞅着他的神色怔了怔,须臾嘿嘿一笑,“是真的,我知道。”
她的笑靥此刻绽开在阳光下,沐着初春柔和的风,皇帝刹那间就呆住了,有多久,没看见她如此欢笑了……
真希望能永远保持这一刻,她开心的模样,比那一树的梨花更炫目……
可是,要怎样才能做到……
第二日,皇帝便派人带着黎鸢的信物,去到梳洗巷将于婵用马车接进宫来。
两人一见面,恍若隔世般,还未进殿,于婵就掌不住哭了起来,携着黎鸢的手,边走边泣,“这么多日子没你的音信,姨妈甚至都开始怀疑你还在不在人世……”
黎鸢尽力抑住心中起伏的情绪,娇嗔道,“净瞎琢磨,你看鸢儿这不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呢吗?”
于婵转头仔细瞧她,破涕为笑,“见到活生生的人,姨妈这才放心了。”
说着话二人便来到了内室,黎鸢忙将她让到软榻边坐着,又命小宫女沏了茶,拿了果品呈到案上,之后便挥手让他们退出。
见内室已无旁人,于婵神色一松,转头四处瞧了瞧,见黎鸢的卧榻华贵至极,但上面却只有一个粉色枕头和一方锦被,不由眸底一疑。
她又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在门口驻望,眺到内殿另一端似乎还有一处卧房,仅是门口玉帘便奢靡至极,四周更是装潢得金碧耀目。
于婵蹙了蹙眉,转头向黎鸢,悄声道,“鸢儿,方才你不是说这是皇帝寝宫吗,怎么……你却没与皇上……”
黎鸢闻听此话,顿时羞赧至极,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低下头讷讷难言。
于婵瞧了瞧她神色,心里有了个大概的谱,凑近几步,低声道,“莫非你们还没圆房?”见黎鸢一偏头,她奇道,“那你如今身份是什么?还是郡主?或者……只是贴身侍奉的侍婢?”话说出口,又觉不对,哪有侍婢如此高的身份和待遇,卧房竟在皇帝正殿之中,门庭还与皇帝的内室错落对望……
她欲想欲奇,自那日一别后,她与黎鸢就再无音讯,而王府没落,她心惊胆战,四处打听,闻得菡萏郡主被皇帝收入宫中,她又惧又喜,在宫外暗暗查访,却毫无端倪,后来偶尔听人说,皇帝十分宠幸一个女子,同吃同住,千依百顺,她便时常揣想,会不会就是甥女鸢儿,方才进得宫来,一下印证了最初的猜想,还不及欢欣雀跃,便又瞅见了重重疑点。
黎鸢见她愣怔半晌,神色不定,忙强自敛了羞意,将她一把扯回软榻,抚住她的肩膀,轻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于婵眼梢一挑,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她忙低头避开那惊疑审量的视线,心下却清楚地知道,在姨妈面前,无论怎样都躲不过去这顿盘问了,索性定了定神,忍着臊意,附耳过去,悄声将此事说了个大概。
于婵听罢,兀自怔忪了半晌,最后唏嘘叹道,“没想到皇上竟是如此多情的人。”随即转眸劝道,“那鸢儿你还不赶紧从了他的心意,这可是多大的荣宠,一个女人走到你这份上,已是世人望尘莫及的巅峰了。”
黎鸢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若是没有那个人,或许她会无比满足,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可是,有了他,有了从前他所给予的那一切,便从此心如止水,再难动情……
于婵见她这样执拗,也无法强迫,又暗道,或许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才会一直去惦记,一直想珍惜,而越难得到的,等真正到手后,也会比寻常更为在意,会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不愿失去。
想及此,她长叹了口气,就暂且这样吧,随缘而安。
瞥了一眼黎鸢,于婵笑着转换了话题,“鸢儿,你师傅前些日子还专程去我那里打探你的消息了呢。”
“哦?”黎鸢一怔,心底一酸,“师傅说些什么?”
“问你这些天来怎么样,好不好。”于婵搂过她的肩,轻轻抚着,柔声道,“可怜我也得不到你的消息,更无法答复他了。”
黎鸢喉中一哽,抿紧了唇,须臾问道,“师傅他身体好不好?医馆近来还是很忙吧?”
于婵点了点头,“还是老样子,医仙的名声越来越大,口碑也越来越好,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不过他身子看起来倒还蛮硬实的。”
黎鸢这才略放了些心,又低下头,顿了顿,缓缓涩道,“小忆哥呢……他怎么样……好不好?”
于婵笑了笑,将她鬓角一缕垂下的发丝抿到耳后,轻声道,“他长成了大男人,和他爹爹一样,不大爱说话,不过一表人才……最近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千金看上了他,都央求父母托人去倒提亲,可是,他好像对此不太上心,一味地拒绝。”说到这里,于婵偏头看了看黎鸢的神色,叹道,“估计是心底还装着他的小师弟,难以抛舍。”
黎鸢将头深深埋起,任那股酸楚之意,在心底泛滥成灾。
平生最单纯快乐的那段时光,是小忆哥带给她的,如果能够忘掉这一两年所发生的事,她真愿意再回去……
到梨园街的安和堂,与小忆哥一起,辅佐师傅,采药治病,过最平凡踏实的生活……
可是,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不管是被动的周遭环境,还是主动的心境情绪……
两人对坐默然,半晌黎鸢尽力休整好心情,抬头粲然一笑,“对了,姨妈,还没问过你呢,这段日子,你过的怎样?那些丫鬟们都使得顺手吧?若是不行,就好聚好散,再换新的。”
说着站起身来,移足到墙角壁橱边,取出个精致的箱子来,打开,里面全是一些金银细软,她回头笑道,“姨妈,快来看,这些都是鸢儿给你存下的,你走的时候好拿着。”
于婵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定睛一看,恍的双眼一眯,忙阖上箱子,重塞了进去,涩道,“好鸢儿,你先前给姨妈的够多了,可不能再给了。”
见黎鸢似有不允之意,她忙携了她手站起,笑道,“在王府的时候,就天天往我那搬东西,现下来了皇宫,还是照搬不误,姨妈哪能用得了这许多?何况,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守不住这许多财,一旦招了贼,可怎么好?若是姨妈手头拘谨,自然会来给你要,不需你成日筹划着为我攒财。”
黎鸢见她这么说,也只得作罢,撒着娇嘿嘿一笑。
于婵细瞅着她的模样,越看越爱,抚了抚她的脸庞,怜惜不已,忽地似想起了什么,怔了下,接着抬手向怀中掏去,须臾掏出个物事来,一边递给黎鸢,一边叹气,“这是你娘亲自小贴身戴的,当年她来陵城吊丧,赌气一把甩给我,说要断绝和于家的一切关系……唉……我一直放在身边小心珍藏,现下还了你吧,也算是她给你留下的念想。”
说到这里,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黎鸢竟然对着那物件儿看直了眼,神情极其愕然。
她蹙眉不解,也顺着黎鸢眸光望向手心,笑问,“怎么了?你娘亲的长命锁,姨妈也有个,都是满月的时候,你外祖母托工匠给打的……”
黎鸢一把抓起,翻来覆去地查看,于婵瞅着她震惊失措的模样,以为是因见了娘亲的遗物,心神激荡的缘故,便摇着头叹了口气,语气含殇,“好孩子,别难过了,将它贴身放着吧。”
她却不答这茬话,猛地抬头,手也往怀中掏去,一眨眼间,手心里也竟多了一个长命锁。
于婵一惊,还未及开口相询,就听她急道,“姨妈你看这个!和你刚给我的,一模一样。”
于婵忙接过手来,两相比较,竟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独不同的是,黎鸢的这个,正面镂着一个娟字,而她娘亲的遗物,却是换成了个妍字。
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于婵愣怔片刻,须臾反应过来,又从脖颈处,摘下个物事,却是另一块一模一样的长命锁。
黎鸢接过手定睛一瞧,正面的镂字,再次变换,此回是个“婵”。
面对着三块犹如孪生的长命锁,黎鸢一头雾水,而于婵大睁着眸子,急声问道,“鸢儿,这块娟字锁,你从哪里得来的?”
黎鸢一怔,心底一动,莫非……
她忙将徐老鸨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于婵捂住了唇,才没有惊叫出口,须臾眼角泛出泪花,望向惊讶的黎鸢,“鸢儿,你知道吗?你娘亲本还有个姐姐,比我只小一岁,有一年元宵花灯会,丫鬟们抱着我俩去看热闹,当时人山人海,到处璀璨耀目,抱她的丫鬟只顾着自己看景,将她放在地上牵着,结果一不留神松了手,她就在拥挤的人群中走失了……那年她才三岁,她的名字就叫于娟。。”
说着,她又颤着手,将三块长命锁一字排开,指给黎鸢看,“婵、娟、妍三字,这锁的样式,还有反正面的图案构造,都是由你祖父祖母两人设计好,再一笔笔画在纸上,等我们每个人出生后,便交由凤天馆的程师傅精心打造,在满月那天带到我们脖颈之上……绝对错不了,她必是我的二妹……”
黎鸢惊得瞠目结舌。
怪不得……人人都说她与徐老鸨的姿容有几分相似,原来,她竟是自己的亲姨妈……
却不知她走失之后,有过怎样的遭遇,怎会沦落到青楼……
两人对坐唏嘘半晌,又叙了些别的话,眼见得时辰不早了,黎鸢便将于婵又送上了马车,令小内侍一路好生照看,回得梳洗巷。
返回内室,黎鸢对着那两块长命锁,依旧怔然出神。
正在她心底一动时,皇帝回了寝宫,笑意吟吟地进得内室,见她愁眉不展,不由一愣,温声道,“怎么了,鸢儿?朕满足了你的心愿,你怎地还怏怏不乐?”
黎鸢回头,望他一眼,苦笑一声,未答言。
皇帝凑近一看,见她面前摆着两块长命锁,他挑了挑眉,笑道,“怎么变成两块了?”
拿起来把玩一会,后又放下,见黎鸢仍是脸色黯然,奇道,“莫非你姨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着你了?”说着他眉心一蹙,唇畔滑过狡黠,“若是这样,朕替你出气,将她抓入大牢问罪。”
黎鸢听了,骇得差点跳起来,摇头又摆手,“跟姨妈没任何关系,千万别去骚扰她,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定是活不成了。”说着急得眼圈都红了。
皇帝哈哈大笑,须臾点了点头,“嗯……这也是一个弱点,朕又多了一个把柄。”
黎鸢登时一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敛眉垂眸,重又没精打采起来。
皇帝正待想些其他的话逗她之时,她却兀自抬起头来,眸底滑过忖意,“皇上,秦聆雪呢,现在在哪里?”
皇帝一愣,不解其意,沉吟着答道,“在冷宫呢,自从那日,朕便将她囚在冷宫了。”
黎鸢讶然,这些日子以来,她从没问过此事,故此毫不知情。
她瞅着皇帝的眸子,讷道,“你……你没封她为皇后?”
“皇后?”皇帝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她也配?”接着眼神暧昧地盯着她,“即使她够资格,但是却伤害过你,这样的女人,朕就会不屑一顾,抛得远远的,没要她命算是不错了。”
黎鸢错愕地望着他,半晌方道,“可是……你那日许诺了她,并且,她确实对你有功,且忠诚……”
说到这里,她又忆起当夜情形,心头猛地剧痛。
皇帝哂笑道,“许诺?哈,朕不过是跟她开个玩笑,利用她一下罢了,怎能当得了真?”说到这里,见黎鸢神色大变,忽觉失言,忙转了话题,“走,陪朕出去走走吧?”
黎鸢却似未听见般,怔忪片刻,举起两块长命锁,语气低沉,“皇上,这锁,一块是那日徐妈妈的,一块,是我娘亲的。”
见皇帝一愣,她又续道,“如今可断定,她们是亲姐妹。”舒了口气,又一字一顿道,“而且,我非常怀疑,聆雪便是她与栾世清的女儿,也即是……我的姐姐。”
皇帝错愕不已,半晌勾了勾唇,“那么,你如今是想要做什么?”
黎鸢垂下眼帘,“我想完成徐妈妈的遗愿,将这锁,交还给她的女儿,让她女儿知道,她娘亲后半生一直都在惦念她。”
皇帝盯着她,不置可否,最后轻笑一声,叹道,“鸢儿,你有时候真是太过执拗,这可不一定是好事。”顿了顿又道,“为什么非得较真呢?或许,现状是最好的结局,你非将它吹毛扒皮,露出血淋淋的鲜肉,对于旁人来讲,未必能够接受,心底也未必对你感恩,就如当初的栾世清和徐老鸨。”
黎鸢凄然一笑,颓力跌坐在软榻上,半晌抬眸,“皇上,若聆雪真是我的姐姐,我又怎能忍心让她一生囚禁在冷宫里受苦?”
旁的不管,这事,必将成为扎在心底的一根刺,忘不掉,过不好,时常隐痛,如何淡然……
皇帝眼梢微挑,嗤笑道,“莫非,你想要她来此,与你互换?你去冷宫,她来朕的寝宫?”
黎鸢一滞,略一忖思,苦笑道,“那也未尝不可……”
她说的是真心话,皇帝的荣宠,她不想要,她只是想守着一颗心,静静度日。
未曾想到这句话再次将皇帝激怒。
她的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她将这至高宠溺视若累赘,她甚至宁愿孤老冷宫,那个出尽了疯子的地方,也不愿意陪着他欢笑度日,尽管他对她从未有逾矩之处,尽管他将她捧到了天上……
黎鸢一下察觉出来,他急促的喘息,倏地变黑的脸色,还有那双桃花眸内,溢出的阴鸷而冷厉……
她顿时紧张起来,袖内的指尖微蜷,讪笑道,“鸢儿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粗暴地打断她的话,眸光更加凶狠。
黎鸢一时语塞,瞅着他那炸子鸡般的恼火模样,哭笑不得。
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其实无形中早已摸清了他的脾性,他越是蛮横霸道的时候,就越是外强中干。
黎鸢低头轻咬着嘴唇,伸手扯住了他衣袖一角,微微一晃,语气可怜巴巴,“对不起,鸢儿错了,一不小心就说错了话……别生气……”
此话一出,皇帝仍是紧蹙着眉,可原本黑滞的脸色,却一下松弛了许多,紧抿的唇角,也由赫然威逼之势缓成了赌气般的绷嘴。
黎鸢悄眼一看,略放了些心,可是再让她去说些求饶的话,便再也出不了口,此刻才发现,原来世间能让她做回最舒适的自己,无拘无束任性挥洒的,唯有那一人,却一去不返。
半晌,她嗫嚅着唇,又扯着他宽大的袖口,晃了一晃,接着眼巴巴地干瞧着他。
皇帝这下再也绷不住,眸底腾起一抹似笑非笑,却仍要装模作样地瓮声瓮气,“拿开爪子,朕的袍子都被你揪坏了。”说着一扬袖子。
黎鸢“哦”了一声,指尖滑落,还未垂下,却被他以闪电之势捉住,含在手心。
黎鸢一惊,觉得别扭,却未强自抽开,就那么任由他握着摩挲,心底滑过一抹酸涩,从前的那个人,也是这么爱,趁她不留神,就抓起她的手,一阵温存……皇帝此时看着她,眼神宠溺,声音暗哑,“鸢儿。。你刚才是在对朕撒娇么?”
见黎鸢一怔,他垂下头去凑近她的粉腮,低喃道,“你撒娇的模样真美,谁能抵得过?就算朕是石头人,也化成一滩温水了……”
他的话音缠绵而又暧昧,黎鸢的呼吸登时一窒,脸庞滚烫,忙别过头去眼帘一垂凤眸一眯。
殊不料这神情姿态,落进某人眼里,更加惹火不已,只觉得似乎连半边身子都一下酥软,他叹了口气,强抑住翻涌的心绪,伸手将她拉至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梦呓般低语,“鸢儿,朕发誓一定让你爱上朕,死心塌地,然后……每日都看你娇俏含羞的俊模样,看一辈子,都不厌……”
这话极具魅惑,黎鸢听了不由心神一荡,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心里立时七上八下,想要推他,却又使不上力,就这么僵持了片刻,她索性心一横,随他而去。
良久,皇帝才松开臂膀,低头含笑看她,孰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忧心忡忡的脸庞,他一怔,不满道,“想什么呢?朕拥着你,你却在走神。”
黎鸢回过神来,沉吟道,“皇上,你能不能修书一封给栾世清,将聆雪的身份根底打探清楚?”
“还在想这事。”皇帝无奈地瞪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