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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贵妃脸色煞白,上好的蜜红胭脂也不足以掩盖,“大家既同为宫中姐妹,自是不必太过拘于礼节。”
“贵妃贤惠,朕甚是欣慰。”宦官钟尽德上前打起了帘子,殷谨繁与柒染双双下辂,互为执手凝睇,真好似是一对璧人。
“好久不见贵妃姐姐,不知姐姐进来身子如何?妹妹虽在上林苑陪伴圣驾,但一直对姐姐牵挂的很呐。”柒昭仪之美貌六宫早已传遍,而她转过头来的那一刹那还是让那些许久为箭头的人心头一颤,只觉倾国倾城四字用在她身上都是累赘,这样光华可与日月比肩的女子,不是九天玄女,便是乱世妖孽。
她一袭缥色绮纹羽纱长裙,料子极轻极薄,唯有裙角绣着碧色牡丹,素雅而出尘飘逸。三千青丝只在头顶以象牙簪绾了个小巧精致的发髻,余下的乌发皆是披散者的,直垂至膝。也只有她柒染的绝世姿容和那如月班的清傲方配得上这身仙子似的打扮——当然,这是她的特权,唯有她获得了皇上的许可,能如此不规矩的打扮,因为也唯有她,才有那一头光亮如鉴的青丝。别的后妃,可是万万不能效仿的。
林贵妃头戴紫金翟凤颤珠冠,绛色金丝飞凤服的袖口裙摆亦绣着大朵的紫牡丹。与柒昭仪一个华贵,一个清雅,对比鲜明。她雍容一笑,“多谢妹妹挂念,本宫也时常想着妹妹。”
殷谨繁看了她一眼,“朕一走便是半月,后宫情形如何?”
林贵妃恭敬道:“托皇上的鸿福,内廷和顺,还新添了位南萧嫁来的妹妹。”
殷谨繁随口应了声,偏过头对淑妃道:“怎么没把敏元抱来,朕前几日托烟凝带回来的那些草编小玩意儿她可还喜欢?”
淑妃眉目立时舒展开来,恬静微笑,“敏元睡着呢,臣妾怕吵着她便命乳娘看着,自个儿先行来见皇上了。烟凝姑姑带回来的那些玩意敏元很是喜欢,皇上有心了。”
“朕不过是先来是编着玩罢了。”殷谨繁点点头,松开了柒染的手,行至淑妃跟前,又问:“她可长高些了?”
淑妃笑意更浓,“那是自然,这年岁的孩子,长得最是快了。皇上若是念女心切,不妨去臣妾宫中看看,正好臣妾那儿备着皇上最爱的枣泥糕。”
林贵妃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小腹,心中不犹一阵鄙夷,不过是抢了别人的孩子罢了,也过来讨宠卖乖。但仍是和蔼笑着,“是啊,臣妾前几日去映柳宫探望过敏元公主,真是可爱极了。”
殷谨繁犹豫片刻,却还是道:“不了,朕先去明悠宫看看太妃。茗黛,太妃近来身子如何?”
淑妃不敢有所隐瞒,据实答道:“咳疾时有发作,喝了许多药却总不见好。”
“这是旧病了,自先帝驾崩后便是这样。”殷谨繁若有所思,“朕去瞧瞧太妃,午膳在你宫中用。”
钟尽德忙命人传来了玉辇,殷谨繁复又执起柒昭仪的手,一同往西去了。
林贵妃怅然望着他们二人离去,恹恹的散了众妃,便也独自回宫了。
时隔半月,柒昭仪依是圣宠不衰,这对后宫大多妃嫔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赤薇灼灼
偌大的西苑只住了那么几个人,静得让人有种时光凝滞的错觉,就连明悠宫的金砖玉璧都生着一股冷意。赵太妃素来是喜静的人,故而一朝从宠妃成为幽居深宫的未亡人也是乐得自在。每日除却休寝用膳外,大多时光都是在遍植翠篁的庭院中摆一张木几,看书自弈。
今儿依旧是命兰碧去备好了棋盘棋子。可兰碧踟蹰了会子,还是小心劝道:“皇上回銮,太妃当真不去瞧瞧?”
“有什么可瞧的。”太妃幽深的黑眸中平无波澜,“他必会来瞧哀家的。”她定定落下一子,叩棋声清脆响亮,“哀家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性子哀家能不了解?”
“是。”兰碧知道主子是何脾气,当下噤声。
明悠宫只能听见风掠过的声响和单调的落棋声。太妃一身宝蓝云纹软缎裙,外罩一件碧色弹花坎肩。都是半新不旧的料子,十分朴素。素银簪子将长发绾成了凌虚髻,又勒了根绣白芙蓉的蓝绸抹额。兰碧只是看着太妃微泛霜华的鬓发和憔悴的病容惋叹。若无累年缠身的咳疾,太妃应当是不输柒昭仪的美人。
可惜没有如若,太妃这病她清楚,是好不了的。眼角的垂纹印证着岁月的残忍,即便太妃还尚不及三十。
宦官小章子面带喜色匆匆报来了皇帝将临的喜讯,太妃只是面无表情遣他退下。兰碧却是会心一笑,“皇上到底还是有孝心的。”
太妃应了一声,专心布子。
兰碧于是又道:“太妃到底是抚养陛下近十年又辅佐其登基的人。陛下待太妃果真是格外重视。想必皇上对太妃之孝心,更甚于德英太后呢。”
“休得胡言。”太妃又落下一子,沉声道:“那是皇帝生母,哀家是养母,怎可相较?你也是服侍哀家多年的老人了,这般口不择言,叫人听去岂不笑话?”
“是。”兰碧忙点头,面有慌色。
太妃看了她一眼,复又温声:“有空乱嚼舌根,不若多钻研对弈之道。兰碧,你来瞧瞧,这棋局如何?”
兰碧依言上前,只见楠木棋盘上黑白分明,厮杀正烈。她思忖片刻,答:“白子四面楚歌,险象环生。想必是将败落。”
太妃轻哂,“如无意外,白子是将败。”她似是随意般落下几子,局势却豁然开明,“但若哀家在此处落子,必可解白子之围。”
兰碧一惊,旋即明白了主子之意,亦笑道:“太妃这一招极妙却也极隐。若是旁人,能否察觉,还需看机遇了。”
“是啊,机遇,这可是宫中分外难得的东西。”太妃向东远眺,笑意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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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绡喝过药后,发了一身汗。展翠于是端了盆水来替她擦洗身子。绾绡看了看天色,随口道:“这天阴沉沉的,不知会不会有雨下。”
展翠颇为担忧的朝窗外望了一眼,“是啊。若真落雨该如何是好。奴婢方才去风欣阁借些物什。结果风欣阁的宫人说落才人仍未归来。”
“我听云嫣说连住在兰书阁的卉贵人都早已回来了。怎阿荫这时还未到?”绾绡疑惑起身,“莫不是阿荫又惹上沈修容她们?展翠服侍我更衣,我出去寻她。”
“公主尚在病中怎可随意走动?若是担忧落才人,不妨让奴婢前去看着……公主,公主!”展翠急道。
绾绡推开展翠,扯了件月白如意纹长衫披上。用了支黑玉簪子随手一绾,便要出门,“你且放心,我不会走远的。我只去杏叶亭那瞧瞧便回来。”
当时决定去杏叶亭不过是因为担心落荫,一时头脑发热。事后绾绡才知道这一决定是有多愚蠢。所谓一时糊涂也不过如此了。她原是万分谨慎做事缜密之人,却不知怎的突然兴起出门。后来想想,大约也是孽缘。
绾绡那时段出去,本该没错的,她挑那段僻静的小路,也本该没错的。错就错在她不知皇上回宫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探望哪个妃子,不是去御书房处理耽搁已久的政事,而是直奔太妃的明悠宫表孝心。
七月,赤微花开。本是幽辟雅致的小径,因那灼灼耀眼的赤薇而添了不少异样的生机,落红铺青砖,赤花开枝梢,密密匝匝,铺天盖地。那样明丽而浓艳的色彩,是独属于盛色的绚丽,如火般夺目。绾绡却在这一片赤薇中感到莫名烦闷。一袭月白的身影在赤薇之红的映衬下对比分明,越行越快。
火红赤薇似乎永无尽头,视野最远处的明黄分外刺目。她蓦然倒吸了口气,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如若她没猜错,那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应当是帝王之仪驾……绾绡猝然一惊,一瞬的慌乱后,果断的向路边一闪,藏进了赤薇树后。她早在庄柔灵前决定和亲的那一刹那便做好了见大息皇帝的打算。但,绝不是现在!她懊恼的扶了扶面纱,暗自后悔。
玉辇快而稳,殷谨繁话本不少,但不知为何,此时却莫名沉默,只低着头把玩着柒昭仪的乌发。 “皇上怎地了,似是有心事呢!”柒昭仪抬头,在他耳边嘟囔。
“咳,朕只要一想起太妃那阴沉的模样,朕就后背发凉呐。”殷谨繁玩笑道,可眼中分明有浓重的忧虑,“太妃这身子是愈发不好了……”
柒昭仪捋了把他的长发,”太妃不是福薄人,皇上无需担心。“
“唔。”殷谨繁应了声,蹙眉,“只怕她还在为朕削她兄长职权之事及去年沁贵嫔之死怨朕呢。”
后面那句话说得极轻,柒昭仪并未听得十分真切,正待要追问,却听钟尽德忽然喝道:“什么人!”
“怎么了?”柒昭仪探身望去。
一地赤薇落红中的月白裙角甚是显眼,那人见藏不住,索性变站了出来,盈盈福身,”臣妾参见皇上,参见柒昭仪。“
是个女子,身段高挑修长,以青纱覆面,唯露着一双美眸。
柒昭仪微微眯眼,玳瑁护甲磕在玉辇上,声响清脆,
谢绾绡极力佯装着平静,心中却叫苦不迭。她为了韬光养晦命织蓉在脸上假作了不少红疹,自己曾对镜自照,实在丑得不堪。若叫皇上看了去,必会对她印象极差,那日后所谓的荣宠,多半便要成幻梦了。更何况,皇上身侧还跟了个柒昭仪。饶是她素来善谋,此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值焦灼不安之际,却有水珠砸在了鼻梁上。是下雨了。
“真是天公不作美。”殷谨繁伸手蹭掉了柒昭仪面颊上的一颗水珠,转头望向绾绡,“你是谁,朕好像从未见过你?”
绾绡敷衍道:“臣妾是西边住着的贵人。”并未点明自己的身份,只盼这样能含糊过去。说罢,还似是娇羞一般怯怯给殷谨繁递了个眼波。
柒昭仪果真将她当做了故意设计以求得见皇上的宫嫔。妒性使然,她一扬脸,对殷谨繁嗔道:“皇上内宠如此之多,贵人、美人什么的怕是数都数不过来呢!”
殷谨繁本想问她名号,听柒昭仪这么一说,忙反首冲她一笑,“阿染醋性竟这般大。朕有后宫佳丽三千,可你不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么?还有何不满足的。”
柒昭仪只一脸嗔怒偏过头不去搭理他。殷谨繁急着哄宠妃,倒是无暇顾及这一小小贵人了。
绾绡乘此机会抬眼,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而后不自觉展颜一笑。
他倒是真生得不丑,十分清雅的容貌,一双微挑的凤眼中尽是笑意——似乎,比她预料中的要好许多。视线微移,落在了柒昭仪身上,不由惊叹“柒”这姓氏少有,这位柒氏的女子更是罕见的美人。两弯远山黛,一双桃花目,颦笑间皆是万种风情。相貌风仪,倒真是殷谨繁十分之登对。
这柒昭仪原来真是比她美的……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福身道:“臣妾先行告退。”
殷谨繁因下雨和柒昭仪的缘故也不欲与她多做纠缠,只问:“你为何以纱巾覆面,又为何要藏于赤薇树后?”
绾绡再次敷衍,“臣妾因患疾而不便以面容示人,望皇上见谅。至于藏于赤薇树后,只是为了寻臣妾所丢失的一方帕子而已,并非有意对皇上不敬。”
殷谨繁闻言颔首,示意她可以离开。
绾绡大为松了口气。所幸他并未多问她什么,也未强令她将面纱掀开,不然……唉,罢了。今日虽狼狈,但终归还是留下了一丝余地。只盼他不时便可将某日路边偶遇的某个贵人给忘了,至于日后如何再次相遇,她必会有更好地谋划。
今日,与她所期许的初遇,委实差了太多。
她急急离去,却又听到殷谨繁喊住了她。
“皇上还有何事?”她紧张万分。
“没什么。”殷谨繁温和道:“只是嘱咐你下雨了,快些回宫,莫要病了。”
绾绡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不受宠,甚至不熟识的贵人罢了,康健与否,又有何干?而他贵为天子却……也许,他确实是比她预料中的要好。
那一驾玉辇已渐行渐远,绾绡的步履却凝滞。这赤薇花开得太好,在她本苍白无血色的面颊上都映上了浅浅的红晕。她静默的站在雨中淋了好一会子,才想起要找个地方避雨。
不过是人家随口的一句话,想那么多做什么?她有些烦躁,怎自己也这般爱自作多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双姝对芒
经这一事,绾绡也无心再去杏叶亭,趁着雨势尚还不大便回了妙心阁。这是在她做了一个错误决定后的一个正确决定。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安慰。她在事后方得知杏叶亭其实早早便聚了沈修容等一众素来与她不睦的宫嫔,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庆幸不已。
当然,这是后话,且先看杏叶亭。
以沈修容为首的矜贵子女们嫌和风细雨都会弄污她们的绢裙缎裳,好在杏叶亭地方够宽敞又备有茶水,于是她们索性便待着一面品茗一面闲话家常。
女人之间能聊些什么,不过是当下京中流行的发髻,时兴的脂粉,各宫中的琐事。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就将话题引到了柒昭仪头上。
沈修容与柒昭仪皆为本届秀女,又同是位列九嫔,积怨颇深,“本宫便是瞧不惯她那狐媚劲。有那么几分姿色便恃宠而骄,也不想想自己是何身份!”
周充华接话,“娘娘说的极是。那柒染不过是没落贵族出身,怎可与木、沈二族争辉!”
许昭嫒轻啜了口茶,挑眉一哂,“呵,可那妮子还不以为耻反以为傲呢。脸皮厚到可以。”
沈修容打着扇子,嗤之以鼻,“以前选秀时我不得以与那蹄子同住一屋。成日里便听她吹嘘她柒家先祖是如何如何荣耀。嘁,她也不想想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什么开疆拓土,封官拜爵,迎娶皇族,早是过往云烟了。亏她还在自鸣得意着。”
卉贵人忙咐和,“她素日里猖狂惯了,娘娘勿要介意。”
“可不是么?她一向狂的很。瞧瞧今日那样儿,还真将自己当什么人物了。”沈修容半是不屑半是愠怒,“言行举止都是一股子不知天高地厚的神气劲。下颌扬那么高,手脚那样摆……”
沈修容说到兴起之处,甚至离开了位子,踮着脚尖无不夸张的模仿着柒昭仪,“步子是软的,腰肢那么扭着……啧啧,狐媚就是狐媚,妖妖调调的样子咱们还真学不来……”
沈修容一人讲得眉飞色舞,余下几人神色却逐渐僵硬。沈修容正疑惑着。却突然有股力将她向后一拽,接着一个耳光便重重甩在了她脸上。这一下来得突然且力道极大。沈修容如秋风折叶般一个回旋便重重跌倒在地。
缥色绮纹纱的裙角突兀的映在眼中,沈修容一哆嗦,继而气急败坏。举目望去,果是那一张妖妖调调的狐妖面容。
柒昭仪这一耳光,不啻是给她们每一个人的羞辱。一别半月,她们这才记起这位盛宠的昭仪有着怎样的暴戾脾气和凛然不可侵犯的骄傲。不犹的都是心中一惊。
沈修容又羞又恼,强自撑着颜面怒骂,“你好大的胆子!竟然……”
“怎么?”柒昭仪嘲讽一笑,径直走向方才沈修容的位子坐下,扫视着众人,大有一番凌人的气势,“本宫有何不敢?”
沈修容狼狈爬起,听她这话几乎又要气得跌倒,“本宫与你同为九嫔,你对本宫不敬,当众殴打后妃,你就不怕,不怕……”
柒昭仪以纤纤十指梳着一头如瀑乌丝,闲适平静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尽是轻视,“本宫要怕什么?本宫乃昭仪,是为九嫔之首,而你,不过是居于末流的一个小小修容而已,也配让本宫恭敬相待么?莫忘了,皇上亲下过令,就连与本宫本级的许昭嫒见到本宫都需行礼呢——难道不是吗?许昭嫒。”
那样温软的声音听在旁人耳中却如冰刃一般。许昭嫒及其她后妃忙屈膝行礼,“柒昭仪万安。”沈修容虽气的发抖,也只得无可奈何的跟着旁人一福身。
柒昭仪用鼻音“哼”了一声算回应,仍是漫不经心的梳着发。她原是随同圣驾去明悠宫探望太妃的。谁知住在里头的那老妇委实无趣的很,成天除了对弈下棋外还真无别事可做了。
自个儿无趣倒也罢了,还将皇上拉着陪她一块做无趣事。明悠宫昏昏沉沉,檀香味熏得人脑仁疼。这一对母子静默对坐,执黑白二子肃然厮杀。而将她晾在一旁。她并不通对弈之道,只能神游。待久了便觉不耐,于是索性先行告退。不想,却在此处遇上了这一行女人。
这也活该是她们不走运。柒昭仪挑眉,打定了主意要在她们跟前立威,好让她们再不敢对她不敬。
目光不经意间一瞥,落在了缩在许昭嫒背后的某个女子身上。
“这位妹妹好面生呐,不知是哪宫的?”这人高挑修长的身形,和今日赤薇林中的女子不谋而合。
卉贵人没料到柒昭仪会突然向她发话,不安的用手绞着帕子,嗫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