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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策马在河水中行走了一段,至分流之处,本应向左,却一转向右,之后上岸走了一段,到另一段河水时再度入水,回到正确的方向。
到中午时,二人才驻马河边,停下休息,易兰台自马上取下乾粮与水囊,这顿午餐虽可充饥,却委实算不得丰富。赵清商笑道:“这么吃可不好,我去打点东西。”说著一跃而起,易兰台甚至来不及拦阻。
他摇头笑了笑,自去拾些干柴,不料他柴还未拾完,赵清商已拎了七八只野兔,用腰带绑在一起,喜滋滋地跑回来,兴头十足地道:“今儿运气真好,刚出去就遇见一大群野兔,向前跑得飞快,连人都不看,我想这机会难得,就多抓了几只回来。”
易兰台听了不由好笑:“赵姑娘,这都是活物,无法保存长久的。”
赵清商一怔,一双眼眸瞬间瞪圆:“哎呀,我怎么忘了!”
于是两人又七手八脚地把腰带解开,那些野兔本是赵清商用石块打晕的,大部分并没有死。赵清商只留下一只,其他的都放走了。她在河边把野兔洗剥乾净,从包裹里取出一堆瓶瓶罐罐,原来里面装的是盐巴和香料,这才在火上慢慢烘烤起来。
待到野兔烤熟,她又从马上摘下一个皮囊,笑道:“我从客栈老板那里要的,他说这种酒叫‘下马刀’,当地最有名的。”
易兰台笑道:“赵姑娘真好心思。”就在这时,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极不高兴地叫道:“你们两个,太也不像话!”
饮马河水湍急,一个西域老者牵著一匹高头大马站在对岸,一把大胡子高高翘起,一条黄金腰带日光下闪烁不定,正是追风刃。
也正因这河水声响极大,易赵二人方才又聚精会神,因此三人之间虽然距离颇近,却并未注意到他。两人一怔,真没想到追风刃竟然这么快就追了过来。
只听追风刃大声道:“我这匹马是大宛名驹,走遍西域想找这么一匹都不容易,你们倒好,为了几十两银子就把它卖了!”他的大胡子上下抖动,“几十两?呸!我这匹马一千两银子也买不到!”
赵清商笑道:“前辈,你这匹马,不是送了我们吗?”
追风刃怒道:“明珠投暗,明珠投暗!早知你们会卖给那些任事不懂的狗屁商人,我宁可自己留著!”
赵清商笑道:“是是是,我们错了,这里有美酒佳肴,就当我们道歉了,前辈要不要过来一叙?”
追风刃“哼”了一声,翻身上马,饮马河此处河道不比先前,泅渡不易,然而那匹马轻轻松松便渡了过来,果然不愧追风刃方才一赞。
前两日这三人还是生死相对的大敌,如今一同围坐火旁,倒又似熟识的朋友一般。追风刃喝了一口下马刀,嫌弃不好,取了自己带的酒来。自己先喝了一口,又将皮囊递给易兰台:“这是西域第一等的葡萄酒,不比罗天堡那个天一阁的酒差,算你小子命好。”
易兰台一笑接过:“多谢。”拿起皮囊喝了一口,果然滋味甜美醇厚,是难得的佳酿。他顺手将皮囊递与下首的赵清商,忽地省悟到不对,她毕竟是个女子,怎能把自己刚喝过酒的皮囊递与她?但赵清商并未介意,喝了一口赞道:“果然是好酒,不过我的酒也不差。”
追风刃本是西域人,没有中原的礼教之防,不留意这些小节,一掀大胡子道:“我这酒足足花了五十两银子,你那不过是乡野粗酿罢了!”
赵清商道:“前辈这话不对,喝著好就是好酒,和价钱有何关系?”
她虽是直言相驳,但占了这张脸便宜,看上去总是笑嘻嘻的,追风刃倒也不发火,只道:“你们那酒,我喝著可也不高兴!”
易兰台听两人一来一往,忍住笑意,掰一只兔腿递过:“请用。”
追风刃咬了一口,倒还满意:“嗯,这个烤得还算不错。”
赵清商笑道:“多谢前辈夸奖。”
追风刃喝酒吃肉,不亦快哉。看他情绪正好,赵清商行若无事地笑道:“老爷子,您怎么又找过来了?”
这才是她最终要问的事情,追风刃放下皮囊,叹了一口气:“我就是为这件事操心。本来你们躲过飞刀,我就不该追你们两个晚辈。”
赵清商听到“晚辈”一词,不由好笑,要知易兰台在兵器谱上的排名远在追风刃之上。但此刻自然不能说出,只能恭恭敬敬地听著。
追风刃又道:“但我欠了一个人一件事,老实说,这个人,我实在有些怕他,因此又不得不来找你们。真要是找不到,倒也罢了,偏偏在那家客店里又看到了我的马,我总不成装作看不到,只得追上来。”
他问道:“谁遮掩的来路?”
易兰台道:“这是在下所为。”
追风刃道:“这一路掩饰得倒也够巧,今天要是换成第二个人,也未必能找到你。那天雨里,我看你眼力经验都是一等一,可内力却差得一塌糊涂。你这小子,真是个奇怪角色。闹不清燕岭三卫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说著,他自己摇了摇头。
易兰台苦笑:“这一点,我也很想知道。”
追风刃看怪物似的看著他:“你自己也不知道?”他抓抓头皮,“奇哉怪也!”又大口喝了一口酒,“唉……这件事,我倒是该怎么办呢?”
易兰台道:“想必您也知晓,燕岭三卫找的只是我一人,您自可采取各种手段,但这一切与赵姑娘并无关系。”
赵清商却笑道:“追风刃三个字响彻西域,兵器谱上排名第九,那是何等声名?就算是当年的江北陈碧树,您也未曾说过一个怕字。您说这话,我可不信。”
追风刃大声叹气,一把大胡子也随之上下抖动:“陈碧树曾经败我,我是心服口服。可是你们哪里知道,陈碧树也是死在那个人手上!”
这下两人皆是一惊,陈碧树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五,十三把飞刀名动江北,是一等一的飘逸人物,他在两年前去世,震动江湖,死因却一直成谜,赵清商不由问道:“此人如此了得,不知是兵器谱上哪一位高人?”
追风刃喝了一大口酒:“他早年因为一些事,未入兵器谱。但照我看,兵器谱上这些人通通不如他。唉,也许只有今年新选出来那个易兰台还可和他拼一拼,我是拼不过了!”
易兰台淡淡一笑,却不多言。
一时酒尽肉空,追风刃意犹未尽。赵清商道:“真对不住,先前我倒是捉了七八只野物,因不知前辈要来,只留了这一只。”
追风刃瞪眼道:“放了?”他忽然坐直身体,“你怎么捉了这么多?”
赵清商不解其意,道:“许多野兔聚在一起,我当时就多捉了几只……”刚说到这里,忽听远方一阵风声呼啸,又一群野兔飞奔著跑来,再往后看,居然是一大群黄羊,烟尘滚滚,挟风而过。
追风刃霍然起身:“快走!”说罢牵过自己的大宛良驹,翻身上马,又转头叫道:“你们两个发什么呆!赶快上马,这是要闹狼灾!”
这下易兰台也不由大惊,少年时他虽在北疆除过三个狼群,但狼群与狼灾可大为不同。他急忙道:“赵姑娘,上马,快走!”
赵清商虽不解狼灾何意,却也看出事情非同寻常,也急忙上马。谁承想三骑刚跑了几步,跑在最前方的大宛马前蹄一弯,竟然跪了下来。
追风刃急忙下马查看,这一看之下不由得破口大骂,“让你们胡乱卖我的宝马!这挂的是什么东西!”
原来赵清商把马卖出之后,那骡马商人便把这匹马牵去重新挂掌,不料有一只蹄铁没有处理好,先前还不显,如今跑得远了,又忽然发力,那匹马一只前蹄渗出点点鲜血,眼见已是瘸了。
追风刃又待再骂,易兰台却不容他再说,喝道:“上我的马!”说罢伸手去拉追风刃,他这一拉自然无甚气力可言,但追风刃立时醒悟过来,此时实是容不得耽搁,纵身一跃坐到了易兰台身后。
那匹大宛马身上少了一个人的重量,勉强还跟得上来。此刻赵清商所乘坐骑跑在最前方,却听得后方隐隐有雷声滚滚,忍不住要回头。
易兰台叫道:“别回头!”声音很是急迫。赵清商一咬牙,只当身后声音全不存在,用力催马前行。
易兰台与追风刃两人亦是未曾回首,只听身后雷声渐近,空气中隐隐多了一种腥气。易兰台大声道:“这附近可有高大树木或者其他什么所在可以躲避?”
此处旷野一望无际,赵清商不敢放松缰绳,一边观察周边地形,一边道:“大树附近没有,但我记得东北处断崖上有个山洞。”
此刻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易兰台用力打马:“快走!”
北方的大草原上,一朵朵弓箭形的白云在天空中飞快地流动。饮马河水奔流不息,三匹马在草原上拼命奔驰,汗水顺著马脖子流下来。在他们身前身后则是大批的黄羊野马,夹带著一阵阵的劲风呼啸。
先前被赵清商捉到的野兔是草原上最机警的动物,因此跑得也最快。可也因这分机警,反被赵清商捉到,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做人也是一般,到底是聪明一些还是不聪明的好?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赵清商喃喃念著苏东坡的诗句,她不敢回头,然而这种夹杂著恐惧的好奇却让人最难抵挡。她一面驾驭马匹,一面有意胡思乱想,但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向后看了一眼。
这一眼,最先注意到的却是身后易兰台那匹马,原来这匹马本非什么宝马良驹,跑了这许久,加上上面又坐了两个人,马儿终于也经受不住,眼见速度渐慢,就要落了下来。
赵清商一惊,放缓缰绳,两马并辔。她一手握住缰绳,一手从鞍上摘下一条绳索:“易公子,这里来!”扬手一抖,绳索如同五花利箭,呼啦啦直飞出去,恰缠在易兰台腰间,随后向前一带。
易兰台知她心中所想,便即放开缰绳,双脚也离开马镫,只觉自己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身子直飞起来,坐到了赵清商所在那匹马上。
这一手著实漂亮,追风刃独自驾马,看得分明,忍不住便喝道:“好!”此刻他一人在马上,速度便也加快了些,不致如先前一般危险。
易兰台坐在赵清商身后,低声道:“赵姑娘,你还好?”
赵清商勉力一笑:“我无事。”说是无事,她方才也确是全神贯注在易兰台身上,但其实眼角余光仍是看到了一些东西。
比如,身后黄羊和野马掀起的阵阵黄雾。
再比如,似乎距离很远却又很近的、在黄雾中依稀可见的一点点绿光,多得彷佛天上的繁星。
这种看不清晰的危险反而令恐惧感加大了十倍,赵清商握紧缰绳,手指也不由得僵硬起来,她咬紧牙关,又加了几分力。
一双手自她身后伸出,这双手温暖而稳定,手指细长洁白,尾指处还戴著一枚木云石的约指,彷佛天生就是一位世家公子而非江湖剑客,然而食中指上的薄茧却暴露了他的身份。
那手此刻正覆在她手上,温和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赵姑娘,我来。”
第七章 方死方生
他们并不知自己已经跑了多久,那处断崖终于到了。赵清商只是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处所在,具体如何记得并不分明。此刻几人抬头一看,却不由均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山洞距离地面只有一人来高,洞口幽深,实在不是一个躲避的好去处。但此时马力已疲,三人只好甩镫下马,追风刃当先拿起马背上的物事,一纵身跃入山洞之中,尚不忘吆喝一声:“快跑!”
这一句却不是对易赵二人所言,而是冲著他的那匹大宛宝马。
在他身后,赵清商抄起马背上的乾粮水囊,一纵身也跃了上去。随即解下腰带用力一抛:“易公子,快上来!”
易兰台抓住腰带,赵清商用力向上一拉,就在这时,斜刺里忽然蹿出一道黑影,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宛如鬼火一般,朝著易兰台直扑过来!
易兰台只觉一阵腥气扑面而来,此刻他闪避不易,索性抓住绳子,向右一荡。谁想右边却又扑出一道黑影,紧急时分,赵清商握紧绳子,用力一提。易兰台上升尺许,刚避开两方夹击,第三道黑影又扑了上来。
瞬息之间,一道银光破空而出,直扎到那道黑影头上,只听得一声哀嚎响彻长空,那道黑影摔了下去,原来是一头奇大的灰狼,头顶处一柄飞刀几已没柄。随即另一双手抓住绳子,三两下把易兰台带了上来。
有句说狼的老话叫做“铜头铁臂豆腐腰”。狼头之硬,可想而知。这柄飞刀却能洞穿头骨,这劲力真是非同寻常。易兰台甫一进洞,立即拱手道谢:“多谢相救!”原来先前救他之人,正是追风刃。
追风刃摇摇手道:“罢了罢了!”很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
这时赵清商守在洞口,只见前方烟尘滚滚,大批黄羊野马已跑得踪迹不见,已方的三匹马也混杂其中,后面【”文】紧跟著的【”人】却是数量【”书】更超其上【”屋】的狼群,怕不有成千上万头,灰色皮毛,绿色眼眸,彷佛一大片深灰色的帷幕,笼罩住了北疆的大地。而遥远处地平线上,天际升腾起一大片乌云,羊群与狼群一同狂奔,彷佛不顾生死地投身于那片乌黑的深渊之中。
那景象太过诡异壮观,以至于赵清商第一眼看到时竟然忘记了恐惧,她深吸了一口气,惊异于这天赋的奇景。
易兰台忽地将她用力一拉:“小心!”赵清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向后一退,追风刃右手一扬,一掌拍到左边一头灰狼头上。那头狼前爪已经搭到了山洞边缘,再晚一瞬,说不得就要扑到赵清商身上。
赵清商不由激灵灵出了一身冷汗,口中一面道:“多谢!”一面注意到洞下竟还留下了几十头狼,其中有二十余头乃是一种灰白色的巨狼,体型巨大,眼眸是一种奇异的暗色,日光一晃时,似乎映出一种暗沉沉的血色,再一晃时,却又消失不见。
追风刃牙齿有些发酸,他吸著气说:“我在西域时,听说有一种巨狼叫做‘玛吉罕’,专吃人肉,聪明处与人无异。莫不是被我们赶上了?”
易兰台细看那些巨狼,确与一般的灰狼相异,非但形体巨大许多,而且它们在这个狼群中似乎起著领导作用。先前有两头灰狼被追风刃所杀,它们也不急著再度进攻。其他的灰狼在后面不安地咆哮,也有的不住转著圈子,这些“玛吉罕”却没有异动,而是呆在原地,巨大的头颅间或转动,要以人的习惯来说,倒像是在想著什么事情。
以人狼之间距离而言,追风刃飞刀虽也可达到,但一来他不愿轻易招惹这些煞星,二来他身上飞刀只剩下十余把,因此还是静观其变。
又看了一会儿,狼群依然是无甚变化。追风刃索性就地一坐,叫道:“这些狼崽子到底走不走?索性我一飞刀戳死一个,剩下的几十头我和小姑娘两个人也能应付了。”
他说的虽然也是一个办法,却是下策中的下策。一则玛吉罕数目颇多,飞刀数目不足以将其全部杀死,剩余的狼群与二人对抗,只怕会两败俱伤;二则易兰台身无内力,与狼群冲突之时,难以护得他周全。
易兰台略一思索,问道:“这山洞可有通路?”
赵清商摇头道:“我也不知。”
易兰台道:“既如此,可否由我先去探个路。万一后面有通路,我们可用山洞旁的野藤生起火堆,阻挡狼群上来,再藉机离去。”
追风刃道:“好,你就去看看。”赵清商也举步欲行,又犹豫了一下。追风刃叫道:“这山洞里面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你就和他一起去吧。”
赵清商笑道:“我是担心老爷子一个人独对狼群,有些危险。”
追风刃一吹胡子:“你怎不说我怕这后面有路,你们俩一起跑了?”
赵清商笑道:“老爷子正话反说,你也知道他不会。否则,又怎会有前番换马之举?”
追风刃一掀胡子,哈哈大笑。
易兰台一拱手:“保重。”匆匆向后面走去,赵清商紧随其后。
追风刃看一眼两人背影,手扶黄金腰带,目光又回到了狼群之上。
山洞幽长,仅能供两人并肩而行。走不多久,光线渐渐暗了下去,赵清商怀中藏有蜡烛,她一晃火摺子将其点燃,两人慢慢地向前走去。
这条路虽然又黑又窄,好在还算平缓,远处隐约传来水滴滴落的声音。二人并肩前行,为求速度,又要顾及前方脚下,一时都不曾说话。
又走片刻,前方一片黑暗之中,隐约有一点光亮透出,两人对视一眼,面上皆现出惊喜之色。谁知又走了几步,赵清商一脚竟踢到了石壁上,猝不及防之下,她“哎哟”一声,奇道:“怎么没路了?”
易兰台自师伯吴江那里学过机关之学,便弯身下去检查,但四处查看一番,这山洞已至尽头,并没有什么机关暗道。
赵清商忽道:“不对,刚才的光亮哪里来的?”
易兰台也觉诧异,赵清商又看了一番,叹气道:“原来是水光。”
易兰台随她目光看去,果然见到二人头顶上有一处凹陷,似乎有积水在里面,水光莹莹,动荡不绝。他从赵清商手里接过蜡烛,抬头看了一会儿,却道:“不是水光,是影子。”
赵清商不明所以,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