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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漕事-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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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父大人他们去集市,你没跟着去?”
  青棠笑,“是黄姨娘闹着要出门,父亲陪她,我去做甚么?”
  孟微冬抚她的头发,“改日我同你去。”
  阿邱站在那处,要说话,孟微冬道:“夫人方才都说了,照办。”
  “是。”阿邱低头下去了。重兰也出去了。
  “顾家的人,你不要心软。”
  青棠侧目,“甚么?”
  孟微冬将霍青棠抱在腿上,他在女人耳边叹息,“顾家不简单,他们家的几盆花倒是其次,倒是顾家每年倒卖出来的食盐、粮食,瓷器,这些都是明明白白的干货,说他们没点来路都是不可能的。”
  青棠没有说话,孟微冬捏了她的腰,“伤心了,觉得顾家那位没同你说实话?”
  

  ☆、洪熙帝薨

  
  京城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隔日就传来消息; 圣上驾崩了。
  洪熙皇帝自永乐二十二年八月继位,登基不足一年; 薨了。
  这消息传出来,一时间议论纷纷,甚至有御史说; 圣上耽于美色; 不知节制,包括在为永乐皇帝服丧期间,还与妃子胡搞; 那御史言之凿凿,百姓们更是说了千遍。
  流言一茬接着一茬,有甚么说皇帝服用丹药死的,还有甚么说皇帝染疾的; 不过皇宫里的内侍说,圣上是在睡梦中死去的。
  洪熙元年,五月末尾; 皇太子朱瞻基继位了。
  新帝登基,马上就召集旧臣重组内阁; 又忙着大赦天下,隔了几日; 又说要将一帮太监召集起来读书认字,是谓司礼监。
  能入内阁者都是重臣,陈瑄好几日不着家门; 齐氏与苏月也说了几回,苏月说自家兄长也是干着急,好像并不受新帝青睐。
  南都官员也为刚刚薨逝的洪熙皇帝守制,百官不许纳妾娶妻,为期一年。孟微冬抱着青棠,“幸好早就将你娶回来了,要不然我真是要盼到遥遥无期。”青棠推他,“手拿开,守制,孟大都督要守制,切勿纵欲。”
  “哧哧”,孟微冬低低地笑,握着青棠的手,“我想你给我生个孩子。”
  青棠扭头,“孩子?”
  孟微冬抚她脸颊,“孩子。咱们这就来。。。。。。”
  “哪里能生孩子,明年这个时候,你就该被御史弹劾了。”
  孟微冬摊开青棠手心,“到那时,我就不做官了,与你去山野,生一窝孩子。”
  青棠扭头笑,“胡说八道。”
  孟微冬翻了个身,“那你试试我是不是胡说八道。。。。。。”
  两人在床上闹了一阵,终于还是顾及为圣上节礼,孟微冬没把青棠给办了。才四更天,青棠睁着眼睛,孟微冬又已经起来了,青棠跟着要起来,男人摸她的脸,“岳父大人今日回扬州,你要不要跟着回去住几天?”
  青棠点头,“我去码头送父亲。”
  驸马府里,杨驸马大上午的就拿了酒瓶出来,“我这是西域好酒,有个商队才下了番,从外头带回来的,来,试试?”
  孟微冬捏了酒杯子,“驸马爷好兴致。”
  杨驸马不爱美女就爱酒,不爱花街就爱摸牌,也没个别的爱好,公主也说过几回,说了又不管用,到最后便也不说了。驸马爷道:“孟都督成亲以后,规矩了不少啊,前几日还听说季冷被新帝招去夜谈了几回,大都督这下要跟着沾光了。”
  驸马扭头,“大都督要是不娶亲,将季姑娘扶正了,未必不是好事。”
  “好了,不谈这个。那边大理寺有消息吗?”
  杨驸马盯着孟微冬,“有机会一定要见见咱们这位孟夫人,瞧瞧她有甚么本事把咱们孟大人弄得这么服服帖帖,在外头都要记挂她娘家的事情。”
  孟微冬笑。
  驸马说:“有消息了,内阁讨论过了,史侍郎大概是个贬官,或者是流放。不过皇帝还没拿主意,新政就这么严厉,不够仁慈。所以嘛。。。。。。不出十日,史侍郎就会出来了,天恩浩荡,至于以后的造化,那就谁也说不准了。”
  驸马将杯子举过来,“来,为了孟夫人母家亲眷逢凶化吉,在下先干为敬。”驸马爷举起杯子就要喝酒,孟微冬压他的手,“莫要喝醉了,大白天的,被人瞧见,又是有本要奏。”驸马道:“我是不怕,我门都不出,倒是大都督,出了门要小心些,莫被人看见了。。。。。。”
  霍青棠去码头送黄莺与霍水仙,黄莺气色很好,霍水仙依旧憔悴,似是这半个多月以来,在孟家过得也不开怀。水仙望着自家女儿,“囡囡,爹爹无用,爹爹。。。。。。”水仙有千言万语要说,青棠道:“父亲与姨娘回去吧,太太也没事,她在张家,父亲回去了就将太太接回来。”
  乌衣与石榴都随黄莺回扬州,石榴过来,小声道:“姑娘,我想跟着你。”
  黄莺扯石榴,“说什么傻话,你说跟就跟,人家大都督同意你在远山堂吗?快别说这个,安心跟我们回扬州是个正经。”
  青棠瞧石榴,“先跟姨娘回去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密云跟在青棠身后,扬帆了,青棠道:“上船吧。”黄莺叹气,“你得了空,回去看我们,还有霍谦。”水仙终是转头走了,青棠在码头边上站了一会儿,密云道:“夫人,咱们回府吗?”
  “不急。”青棠扭头,“听说还有一个叫烈日的?”
  密云点头,“烈日是探子,他功夫一般,人很机灵,和三教九流都混的好,大都督让他在外头,上回击杀您府上。。。。。。”密云顿了一顿,青棠道:“继续说。”
  “上位击杀您府上几位女眷的中间人找到了,找到的时候,那人就自尽了。在城里的一个破庙找到的,大都督亲自去的,但有人同他报信了,咱们一到,那人先一步咬舌死了。”
  青棠拿出一块木牌子,“是这个?”
  密云抓着牌子,“这是?”
  “那死士身上摸出来的,听说的漕帮的。”青棠低头,“好了,不说这个了,烈日人呢,他在吗?”
  孟微冬一出驸马府,烈日就在外头候着了,“大都督,出事了。夫人她被漕帮绑了。”
  孟微冬坐在一艘破船上的时候,姓曲的老板从外头进来,边拍手边庆贺,“啧啧,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孟大都督英雄一世,这回听说娇妻出事,马上就来了,啧啧,这份深情真是令人动容。。。。。。”
  孟微冬睃了一眼烈日,曲老板摇头,“欸,大都督别看他,他有什么可看的,咱们还是聊聊今年下番邦的抽成。”
  孟微冬叹气,“抽你三成,多吗?”
  “多了,多了。”那曲老板摆手,“在下今年多了合作伙伴,大都督抽了三成,咱们都要喝西北风去?这样吧,大都督高抬贵手,一成,今年给大都督府上敬献一成的盈利,这样可好?”
  “曲老板怕是吃醉了酒,孟某今日不与你谈,等哪日曲老板酒醒了,咱们再谈。”
  孟微冬起身要走,姓曲的伸手一拦,“诶,不急。大都督坐下,大都督若不配合,那我可。。。。。。”
  孟微冬笑,“如何?”
  “那我可得逼着大都督同意了。”
  孟微冬在窗口站着,他一扭头,船舱顶上就罩下来一张渔网,渔网密密实实,上头还绑着细小的刀刃。
  “哎呀,难得见大都督落单一回,这回还不得请咱们南都的后军大都督好好喝一壶。”曲老板道:“孟微冬,老子的旧账还没和你算呢,你一边吃老子的回扣,一边抓老子的人,老子和你有仇啊?”
  烈日没有说话,姓曲的指着孟微冬,“咱们大都督既然这么忠贞不屈,那就丢江里去,绑上石头,沉尸甚么的,大都督不是最喜欢这一套吗,咱们也让他尝尝。”
  孟微冬看烈日,“夫人呢,她在哪里?”
  烈日不做声。那曲老板笑,“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夫人?你那小娘子没事,她后头跟着密云那婆娘呢,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你,我的大都督!”
  “噗通。”
  江心,一艘破船裂开了,船的木板四处飘散,里头的东西都沉水里去了。
  细细去看,才知其实方才有一艘大船曾经在它旁边停了片刻。
  大船上,姓曲的捏着一块白玉面具,“孟微冬死了,下一步怎么办?”
  

  ☆、风吹云散

  
  孟微冬七日没回来。
  第七日上; 南济自扬州城回来了; 他见了霍青棠,说:“夫人; 霍大人已经去了府衙,璎珞姑娘与柳姨娘也已经入土为安了。至于那晚上的凶手,知府毛大人说不知情; 他不知道那人是假冒的; 他也不知道会有人敢冒充朝廷官员,实在是不清楚那人来历。”
  重兰道:“在外头可曾见大都督,五军都督府里也没人; 大都督去哪儿了?”
  青棠穿一件银红的坎子,“是否去驸马府里摸牌了,驸马府在何处,咱们去瞧瞧。”
  南济看一眼外头; “时间晚了,再过片刻,五城兵马司就要落锁巡城了。”
  霍青棠起身; “那不等了,叫上密云; 咱们三人去。”
  驸马府位置不好,说起这位杨驸马; 他也算是波折,公主是洪武皇帝的幺女,原先许了一位姓尹的臣子; 后头公主二嫁,还是永乐皇帝亲自赐的婚。杨驸马与公主成婚有十年,膝下竟无子女,驸马又不得参政,只得每日饮酒乘马作乐,若是去了花街柳巷,更是有损皇家颜面,所以只得在家里昏庸度日。说起来,这位驸马爷的日子也是郁郁的很。
  自永乐皇帝逝世,公主成了洪熙皇帝的姑母,这回洪熙帝朱高炽也去了,当年的小公主简直成了新帝朱瞻基的姑奶奶。而他这位驸马爷,更是边缘化了,别说在顺天府,就是在这南都,也是日渐势弱了。
  青棠三人一行便衣,乘快马至驸马府,杨驸马正在府中自己同自己玩儿翻牌九,如今为先帝爷守制,找谁来摸牌都不好,人家也不愿意来。就连孟微冬那老混蛋,也七日没过府了。
  管家来报,“驸马爷,孟家的夫人来了。”
  杨驸马问:“哪位夫人?”
  管家道:“夫人说自己姓霍,是孟大都督的妻子。”
  “快,快请进来。”
  杨驸马先扯了扯自己的袍子,又两手一搓,在嘴边哈气,还好,酒气不浓。
  青棠等人一进来,就闻到一阵铺天盖地的葡萄酒味儿,甜腻中还夹杂着酸气。密云咳嗽一声,青棠低头,“孟府小妇人参见驸马爷,小妇人恭祝驸马爷千岁长青,太平安康。”
  杨驸马扭头看这位传说中的美娘子,竟然能将孟微冬那老混子勾得剩下三魂,不见七魄,今日一看,果真美人。美人眉眼长得好,尤其是一双眼睛,大而有神。驸马指着堂屋中的椅子,“孟夫人,坐。”
  青棠依言在右首坐了,“驸马爷恕罪,小妇人今夜冒昧打扰,小妇人来是想问问,不知我家大都督是否在驸马爷府中?”
  “这。。。。。。”
  驸马扭头,“我还正想向夫人讨人呢,自七日前霍大人返扬州,孟微冬说他要去码头看看,时至今日,他都没有再来啊。我还权当是他惧内,不敢出来快活了?”
  青棠仰头,密云上前一步,“没有,没听烈日说大都督去了码头。”
  霍青棠道:“那真是叨扰了。是下人没有弄清楚,小妇人给驸马爷陪个不是。”
  杨驸马点头,“去码头看看,寻人来问,孟微冬有没有去码头。另则,夫人如果人手不够,我去五城兵马司借人,帮夫人找找?”
  青棠福了一礼,“多谢驸马爷。我们先回去了,多谢。”
  霍青棠一走,驸马就在家里嘀咕,“七日不见人,又浪到哪里去了?”
  “夫人,我去找烈日来问。”
  青棠摆手,“不找他。让南济领兵去搜,码头上捉几个渔民来搜,问问他们最近有什么船出去了,没回来。”
  南济往五军都督府走,青棠瞧密云,“走,一起去。”
  一列官兵围住数艘晚归的渔船,南济领头,“船里的人都出来。”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叉着腰,“你们这些坏人,又来找盐?”
  “嘘!”身边大人赶紧捂住孩子的嘴。
  南济道:“我们来找人。”
  青棠走出来,她手里捏着一片金叶子,“来,告诉姐姐,有谁来找盐了?”霍青棠自己都是个半大的女孩子,那女孩子见了她头上的琉璃珠子,想伸手去抓,身边大人赶紧拉孩子的手,又赔礼道歉,“贵人,孩子没个见识,穷怕了,您别介意。。。。。。”
  “无妨。”青棠将小孩的手牵出来,“喜欢姐姐这个啊,姐姐可以送给你。不过姐姐要问你几句话,你要同姐姐说实话,行不行?”
  孩子撅嘴,“好吧,你问吧。”
  “那你先告诉姐姐,前几日是不是有人来码头找盐了?”
  “是啊,是个叔叔。凶巴巴的,大官,他穿红袍,还系着披风,反正就是要找盐。”
  “穿红袍啊,是大红色的吗,是不是和这个哥哥的衣服很像?”青棠指着南济,孩子点头,“是呀,不过那个叔叔穿的是大红色的,比他这个威风多了。”
  “那你后来还见过这个叔叔吗?”
  孩子摇头,“没有,我没见过他。如果我见了他,我还是要打他的。”
  青棠笑,“你打了这个叔叔了?”
  孩子呶呶嘴,“是呀,我拿石子打了他的头,他头上肯定有个包包。”
  孟微冬那日回来,头上的确有一点淤青,青棠跟南济点头,南济拍手,兵士们围住渔民。
  渔民们挤在一处,南济道:“我也不想为难各位,现在请见过人的站出来,如果没见过人,说出消息也算数。但是说如果各位都没见过人,又不知道消息,那我们只好请各位往衙门走一趟了。”
  孩子父亲也困在官军包围里,孩子哭着嚷起来,“爹爹,爹爹!”
  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搓着手,一副焦急又欲言又止的样子,青棠指着他,“请这位大哥出来。”
  南济挥手,兵士让出一道口子,青棠道:“孩子说见人了,那大哥也见过咯?”
  男人不肯说话,青棠笑一笑,“怎么,大哥是不知道啊,还是不想说?”
  小女孩直接往她爹怀里扑,青棠拍拍手,“不说也容易,这孩子很机灵,咱们请她回府,与我做个伴儿,住上个一年半载的,你们父女不见面,差不多过几年,她也就长大了。。。。。。”
  “别、别、别,求奶奶高抬贵手,求贵人高抬贵手啊,我真的。。。。。。”
  青棠看密云,密云伸手就将男人怀里的孩子抱了过来,那男人牙齿都在打颤。青棠笑,“我不过是问你一个人的下落,有这么难以启齿吗?”
  密云要将孩子抱走,那男人‘噗通’一跪,“奶奶开恩,奶奶开恩呐!”
  霍青棠挪开眼,“我不同你说了,我看你们绑架了朝廷的大官,你们都是同伙,一并抓起来就对了,反正一个都跑不了。”
  人群里有人不愿意惹祸,已经有人开口了,“小姑奶奶,我知道,我知道!”
  青棠低头搓搓手指,食指拇指来回画圈圈,“说。说了假话,往后你也别捞鱼了,不如直接进江里被鱼儿捞。”
  那年轻人站出来,“是这样的,那日那位大人过来问盐,接着就起了地动,他也不知怎么了,就回去了,骑马回去的,甚么都没说。隔了几日,他又来了。我们原本以为这人又是来要盐的,咱们都关了门,不想被他捉住。”
  “后来呢?”
  那年轻人指着小女孩她爹,“后来的他知道,人家还坐了他的船,往江上去了。”
  青棠看密云,密云将孩子放在马上,也不扶她,高头大马,坐不稳就要摔下来,密云手里摸出一把匕首,“还不说?我也不想动粗,这么小的孩子,伤了脸,伤了脚,伤了哪儿,将来恐怕都是个残废,你说呢?”
  那年轻人也劝,“牛哥,你怎么还不说?阿兰在人家手上,你倒是说啊!”
  那个叫阿牛的松动了,他的腰板子也不挺着了,青棠看密云,密云将孩子抱下来,“快说!大都督去了哪儿?”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一天见到那位大官人,我就怕了,准备叫阿兰回家躲起来,别冲撞了贵人。谁知道阿兰认得他,还冲人家做鬼脸,我怕得很,正在那处站着,那人就指了我,问我有没有船,他要去江上。
  我也不知道他坐我家的破船去江上做甚么,他说他妻子被抓了,我问被谁抓了,他就笑。咱们也没行走多远,才出了江上半个时辰,江面上就有船来接了,然后那贵人还给我一锭元宝。”
  阿牛掏出来,“就是这个,我没敢用。”
  那是一锭二两制的小元宝,密云接过来看,火光闪闪,密云点头,“夫人,是官银。”
  青棠瞧他,“哪来的船把人接走了?”
  阿牛叹气,“是一艘小船,很旧,很破,和我家里那一条差不多。我问贵人,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我就回去了。贵人上了人家的船,那船往江心摇,我看了一会儿,便回头了。”
  青棠两根手指来回地转,她蓦然转身,“说谎!我说了,你要是说谎,你马上滚去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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