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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爱春娇(种田)-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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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太太或许是憎恨,或许是想要摆脱这个男人,又或许是后怕,想为子女积些阴德,竟将这些年来赵桐生如何依仗里正及宗族势力,在村中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甚而勾结上河村里正,把持七柳河水源,向下河村村民勒索钱粮等事,揭发了个干净。
  而那黄三仙姑也被审问了个明白,原来她虽和红莲教有些勾结,却并不是什么头目,只是听过几次教派的宣讲,学了些骗人的把戏。
  至于这次他们勾结串通,阴谋陷害秦春娇一事,乃是赵桐生与赵进做下的勾当。这姓黄的婆子也是赵进找来,假扮所谓的仙姑。
  他们原本的图谋,是给秦春娇定一个蛇妖的罪名,将她溺杀在河中,而易家包庇收留蛇妖,祸害全村,那当然在村中也待不下去了。赵家如此作为,就是为了拔掉易家这颗眼中钉。
  河间县连续审理调查了三日夜,传唤了两个村子许多村民做证人,终于将这伙人的罪行审理了个清楚明白。
  赵桐生多年横行乡里,鱼肉乡民,恶行累累,鞭刑五十,充入军中。
  赵进助纣为虐,勾结红莲教教徒,同样鞭刑五十,充入军中。
  黄婆子妖言惑众,装神弄鬼,勾结红莲教,祸害世人,还有些别的零碎恶事,被当堂杖杀。
  这消息传到下河村时,村人震惊之余,又觉得唏嘘不已。
  赵桐生在村中掌权多年,又有赵氏宗族的势力,听说在官府里也有些人脉。以往,也不是没有人告过他,但都被他弥平了事端,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真的被搬倒了,真正意想不到。
  然而村人更加意想不到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揭发赵桐生的人,竟然是赵太太。
  有人称赞她大义灭亲,为了村子,不惜检举了自己的丈夫。也有人说她都跟着赵桐生过了半辈子了,这时候又充啥好人,想必是因自家汉子偷寡妇,气愤不过,才告发了他,真是最毒妇人心。
  赵太太因检举赵桐生有功,又并没参与那些事,官府不予追究,将她开释回家。
  她回到下河村时,正是黄昏时刻,夕阳西下,暮鸦归巢,晚风自河那边吹来,带着潮热。
  从河间县回来的一路,风吹日晒,飞土扬尘。大约是因为疲惫,她双目有些呆怔无神,头发湿粘在两鬓,衣衫上也满是尘土。疲惫憔悴的折磨之下,一向精明泼辣的赵太太,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赵太太进了村,碰到了几个下地回来的村人,见了她,全都绕着道走,小声议论着什么。
  那些话顺着风,钻进她耳朵里,也都不是什么好话,她也没放在心上。
  在经过易家食肆时,听到里面那一阵高过一阵的热闹喧哗声,她脚步微微一缓,又朝前走去。
  走到自家小院前,竹篱笆门开着,院里空空的,鸡群都关在了笼里,不时发出一两句咯咯声。
  院中的冷清,和易家食肆里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赵太太走到院中,忽然有些悲从中来。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赵桐生这一辈子,阴谋算计,坑害了无数人,她虽没有跟着作恶,但其实也跟着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
  所以,赵桐生终于被天收了去,而她自己也落到了这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
  正房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赵秀茹自里面走了出来。
  一瞧见自己亲娘,她两眼一红,鼻子抽了两下,大哭了起来。
  到底只是个没经过事儿的年轻姑娘,父亲被官府抓去,母亲也连着几天不在,赵秀茹独自一人在家,担惊受怕,着实是吓坏了。
  赵太太上前,搂住了自己女儿,心中一酸,也忍不住抽抽噎噎。
  母女两个,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赵秀茹将头窝在她娘怀里,哭了一阵儿,忽然抬头,顶着一脸的泪痕说道:“娘,外公家里来信儿,说官府不让他当里正了。说是、说是娘向官府告的状,他还骂娘是个吃里扒外的赔钱货,往后再不准咱们上门了。”说着,她睁大了眼睛,急促问道:“娘,你没有,对不对?你没向官府告状,都是那些人瞎说的。娘咋会把咱全家都告了呢?”
  赵太太看着女儿那张带着泪的脸,心中凄苦不已,她抿了抿嘴,嗓音有些干哑:“秀茹,你爹和你外公做的那些事,都是损阴德的。所以娘……”
  她话没说完,赵秀茹便劈手从她怀里挣脱了出去,冰冷而愤恨的看着她的母亲。
  母亲把父亲告了,所以父亲吃了官司,被发配充军。外公也当不成里正了,并且也不再认她这个外孙女。
  而她赵秀茹,从里正家的小姐,沦落到了人人耻笑的大笑话。
  她突然怒喊了一声:“你不是我娘,你是个恶毒的女人!”说罢,便扭身朝屋里跑去。
  赵太太双膝一软,歪坐在黄土地上,两眼呆怔,发不出声响来。
  半晌,她忽然尖利的嚎叫了一声,撕心裂肺也似的哭了起来。
  哭声在空空落落的小院中来回飘荡,却更显的凄冷寂寥。
  赵太太还是在下河村住了下来,娘家不许她再回去,她也没有别的亲戚可以投奔。无论如何,她还是赵家的女人,她还有房子,赵桐生也还留着几亩地,足够养活她们母女。
  她便留在下河村里,不是干活,轻易不外出,守着屋舍田产,等着京里的儿子,无声无息的过活着。
  经河间县调解,上河村将七柳河的闸口给开了一半。今年的确天旱,但远不到要截流蓄水的地步。这事儿,纯是赵桐生翁婿两个闹出来的鬼。
  偏巧这两天,老天又痛痛快快连下了两场大雨,水田里积起了水,河水也暴涨起来,再也不愁八月收稻子的事儿了。
  而易峋和秦春娇已经打定了主意,给村子里另打一口井,方便村人的吃用。
  易家出的钱,也请了打井师傅来看,选了个日子就要动土。
  挖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但下河村人却深刻的念着易家的恩惠,对这一家子人感戴敬畏到了极处。
  他们并没只顾着自己赚钱,秦春娇的食肆广收山货,村中妇人孩童上山挖了竹笋,采到了木耳菌子,甚至于摘下的野菜,河里捞来的鱼虾,她都按斤两收购。
  村中猎户打下的野物,她也要。
  易家食肆那块御赐招牌的名声,早已不胫而走,传遍乡镇。
  大伙全知道,这家小店可是当今圣上光顾过的,还颇为赞赏,特特题了一块匾额。
  这好吃不好吃先不说,皇帝去过的店,谁不想来试试?
  附近的十里八乡,有钱的地主,到集子上的员外,都纷纷前来,甚至还有人特特从京里赶来。
  这一来有招牌揽客,二来秦春娇的厨艺也的确是好,人只要来了一次,便必定回头。
  易家食肆每日人满为患,客源滚滚,每天做下的吃食,总是供不应求。
  而易家独产的头油与面膏,销量也很是不错。虽说方子是简单了些,但茶油到底旁处没有。何况,还有那块招牌在。
  这招牌本意是赞赏这店铺厨艺的,但人可不管那个,这是皇帝赏识的店铺里出来的,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如此一来,店铺人手便不够了。
  秦春娇又雇了个村中带孩子的寡妇,那寡妇今年二十七岁,早早死了丈夫,娘家婆家都没人,自己带着个孩子苦熬。
  她孩子也有十岁了,跟着娘一起每日在铺子里做事。娘俩能领两份工钱,日子顿时便好过了。
  甚至于,秦春娇有了空闲,还教那孩子识字。
  这娘俩,对这位东家,可谓是感恩戴德。
  易峋的油坊,还是每日照常开工。他虽没有再添人手,却已放出了话去,等今年秋花生和芝麻下来,只要货好,必定全收。
  之前村子里种了油菜的人家,比如王铁柱,已将油菜籽卖给了油坊,添了不少的进项。
  旁人看着,那种了花生芝麻的,心中踏实,没种的,明年也打算种上。
  如今下河村人都有一个共识,易家人都是有本事能耐的,跟着他们就能奔上好日子。
  这和赵桐生当里正的时候,可是一个天一个地。
  赵桐生被发配充军,下河村没了里正,需得再选一个。
  原本,村人是极力推崇易峋当里正的,不然他二弟易嶟也成。赵氏宗族里的人,虽说各自不满,但也只敢肚里抱怨,嘴上一个字也不敢提。这些人,如今在村中是夹着尾巴做人了。
  而且,即便是赵氏宗族里的人,也并不是各个都心齐,也有不少钦佩易家为人,而站在易峋这边的。
  赵氏,离心离德,已如一盘散沙,再也难成气候。
  但是这兄弟两个对里正这位子没一丝儿的兴趣,易峋自从听了陈长青的言语,虽说颇为不服,却也动了心思。
  考科举那是不可能的了,但如能考上朝廷的武举,也不失为一条入仕的路子。
  权钱二字,到底是权在前头。
  易嶟是为他兄长马首是瞻的,易峋既然有这个意思,他便也都听他哥的。
  易峋虽说不肯当这个里正,却推了个人出来,便是村里的黄大夫。
  这位黄大夫虽说是外乡人,但也在下河村住了二十多年,医术精湛,为人公道,老成质朴,在村中的口碑也极好。
  村人虽说有些失望,但见是他,倒也觉得合适。
  黄大夫原本极力推拒,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乡人,又没有什么本家势力,恐不服众,管不了人。但易峋却叫他不要担心,无论出了什么事,总有他们在。下河村总得有个里正,若是再让赵桐生那样的人得了手,大伙就又要遭罪了。
  黄大夫见有易家在后头撑着,易峋说的又在情在理,便答应了下来。
  从此,下河村的里正,便成了黄大夫。


第105章 
  这天临近晌午,铺子里生意正好,坐满了吃饭的客人。
  董家三兄妹和那个新雇佣的寡妇钱氏,都正忙着招呼客人,就听见村口一阵车马喧嚣声。
  店铺临近村口,而下河村这条道路又通着官道,每日都有无数行人往来,大伙对这动静早已熟了,并没往心里去。
  正忙碌着,几个村人忽然跑进店中,大声嚷道:“春娇姑娘,京里来人提亲了!”
  秦春娇如今备受村人的尊崇,大伙便都改了口里的称呼。起初叫她小姐,但秦春娇自己听着别扭,用她的话说,这一辈子都没当过小姐,她也不是当小姐的人,大伙便又叫她姑娘。
  秦春娇正在厨房烧菜,听见这声音,心中微一疑惑,转而明白过来:必定是陈长青来向她娘提亲了。
  她将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连忙走了出来。
  才走到门口,果然见一列车马从村口行进村中,飞土扬尘的,看着声势浩大。
  陈长青依旧是一袭飞鱼服,骑在高头大马上,行在队伍最前头。
  马上的配饰,在日头底下,熠熠生辉。
  下河村的人,平日里哪见过这等架势,都围在道路两边,指指点点。
  一群顽皮的孩童,跟在队伍后头,说笑嬉闹。
  陈长青一个年近四旬的中年汉子,单身了半世,这提亲还是头一遭。
  他骑在马上,意气风发,行到店铺门前,下得马来,向秦春娇一笑,问道:“我来提亲,翠云在何处?”
  秦春娇望着这个即将迎娶自己母亲的男人,也回之一笑:“我娘在家中,大人自管去就是了。”
  陈长青举步待走,但听见这话,又停了下来,微微莞尔:“春娇,你也该改口,跟我喊爹了吧?”
  秦春娇微微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母亲改嫁给陈长青,她也只为母亲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高兴,却全没想过自己也要多一位继父了。
  她正在发呆,陈长青却已重新上马,向村内行去。
  秦春娇怔了片刻,董香儿走过来,说道:“春娇,家里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先回家去吧,铺子里有我们呢。”
  秦春娇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将围裙摘了,快步往家走去。
  车马当然比人的两条腿更快,她走到自家院外时,那些人早就到了。
  易家的小院,被村人里三层外层的围着。
  人群看见秦春娇过来,连忙给她让开一条路。
  秦春娇走进院中,只见院里地下摆着十二挑担子,喜饼、三牲、海味、果干、茶叶、芝麻等提亲必备的物件儿,自是不在话下,都用红木盒子盛了,齐齐整整的放在担子里。此外,还有十匹绸缎、十匹松江布——取的是十全十美的寓意。一挑香炮,一挑糯米白糖——这倒是老规矩,送给女方家里做汤圆,寓意团圆美满。
  陈长青的那匹骏马,就拴在牲口棚里,和豆子在一处,跟来的侍从正往料槽里叉草。
  秦春娇见了这等情形,心中也是一震,这个架势,即便是在京里,也不算多见。往往是豪门迎娶千金,才下这么重的礼。
  外头围观的村民,更是议论纷纷,连连叹息,都说:“咱们下河村这些年,也嫁出去了不少闺女,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就是当初赵桐生,往上河村提亲的时候,也就送了两挑聘礼,已经算满顶了。这易家的人,可真了不起,能得人家京里官老爷的青睐!”
  还有一句话,大伙全都没敢说。
  刘氏是个寡妇,可不是初婚的闺女。这寡妇改嫁,从来简单,如是乡下,甚而只带两件衣裳,包袱一卷,就跟了汉子去了,哪儿还会像头婚一样,正儿八经的三媒六证,十二抬聘礼往女家送。
  下河村那些未嫁的姑娘,成亲没两年的小媳妇,忍不住都偷偷酸了一把。
  刘氏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女儿都这般大了,凭啥?
  秦春娇没有理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径自走到了堂屋之中。
  正堂上,易峋正和陈长青坐着说话,一旁还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大娘,刘氏倒是不在。
  想必因是来说她的亲事,她不好意思,躲到屋里去了。
  秦春娇踏入门槛,堂上便静了一下。
  那老大娘起身,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打量了一番,笑道:“这就是春娇了吧?模样长得可真俊,听说也是个贤惠能干的好丫头。我们家青小子可真有福气,得了个好媳妇不说,还天上落下个漂亮能干的好女儿!”
  这老大娘姓王,是陈长青的远房婶娘,他特地请来当媒人的。
  听见她当着刘氏家人的面,竟然叫了自己的小名,陈长青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但也没说什么。他自幼失怙,这位婶娘没少照料他,他也是打从心底里的尊敬着这位长辈,所以这次他提亲,便请了她来当媒人。
  秦春娇听着这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哪有说媒这样子讲话的?然而,这话倒也贴合情形,人也没说错一句。
  那王大娘又说道:“我们家青小子是个拧劲儿鬼,这些年多少人家跟他提亲,他总是不答应,就一口气拖到了这个岁数上。你们说说看,这世上哪有男人这个年纪还打光棍的,像话吗?又不是娶不起媳妇的!”
  所谓拧劲儿鬼,是此地方言,概指性情执拗的人。
  秦春娇偷瞄了陈长青一眼,看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和往日那副镇定自若的神情大不一样,不由暗暗偷笑。
  那王大娘却好似全没察觉,继续说道:“好在,如今总算有人肯嫁他了,他娶了媳妇成了家,有女人替他操持家里那些事儿,我也就放心了。”
  秦春娇这才说道:“大娘,您放心,我娘一定会好好照料陈大人的。”她原先还有些担忧,陈长青是官宦人家,那深宅大院,豪门府邸,母亲一个温柔敦厚的乡下妇人,进去不适应。但看眼前这位大娘,性格爽直,也不像什么会刁难人的人。窥一斑而知全豹,陈长青的后宅,想必也没什么糟心的人事,她也就放心了。
  那王大娘却有些不乐意了,嗔怪道:“这孩子,咋还叫大人呢?你早该喊爹了!”
  陈长青这才从旁说道:“错了辈了,这位是你叔奶奶。”
  秦春娇突然间多了个父亲和叔奶奶出来,心里有些怪怪的,便说要去看看娘,进屋去了。
  王大娘瞧着她进屋的背影,满脸笑着说道:“这丫头的身段,真是好的喜欢人!那小脸蛋,瞧着就叫人高兴。要不是这孩子已经有亲事,放在京里面,可是能嫁个富贵的好人家!”
  这妇人性情太直,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出来,全没顾忌。
  而一旁,易峋的脸已经黑了。
  陈长青一直想把秦春娇带走,而他是怎样也不答应,两个人其实暗地里都有些疙瘩。
  不过,这世间疼爱女儿的老丈人和女婿,差不离都是这个情形。
  几次接触下来,陈长青是真心的、如长辈疼爱小辈一般的喜欢着这个继女。
  他半世孤身一人,既没有妻室亦没有子女,如今和刘氏成亲在即,他是真切的渴望着能有自己的家人。
  虽说,他有个养子,是牺牲了的同僚留下的孩子,但男孩儿到底不比女儿贴心。
  这个女儿,他还没有在身边养上一天,就被这个浑小子给霸占了去!
  这样想,其实完全没有道理,但陈长青就是忍不住要想。
  易峋看了一眼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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