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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煜从怀中掏出金丝白玉簪,插到阿璃的发髻中,“需要多长时间?”
阿璃暗自思忖着,三个月后要跟风延羲回陈国盗取女娲石,如果一切顺利,风延羲需要遵守诺言,帮她找一个解除蛊毒之苦的法子……
或许是因为相恋的甜蜜,阿璃似乎有了期盼将来的勇气,不再像以往那般的消极无望。
“六个月……如何?”阿璃试探地问,“反正上次我们不是说好,明年四月在八方镇的客栈相见吗?”
慕容煜犹豫着。一方面,他恨不得阿璃一刻也不要离开,另一方面,又理智地知道,自己需要时间来解决跟月氏订下的亲事。
“好。六个月也好。”他缓慢而艰难地回答道。
阿璃看着慕容煜的表情,心头涌起一阵不舍,弯起嘴角,打趣道:“如今八方镇已经是你们北燕的地方了,下次见面,酒菜钱可要你出。”
慕容煜笑了笑,“何时说过要你付钱。”
阿璃又笑道:“若是你们吃了败仗,没了军饷怎么办?”
慕容煜神色笃定:“不太可能。”
阿璃踌躇了片刻,敛起笑意,说:“乌伦,这场仗,到最后不知谁胜谁负。你为北燕而战,也是无可厚非。只是……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论胜败,你都要好好的……”说到底,乌伦只是校尉,又不是皇亲国戚,犯不着为了燕王的野心以命相搏。
慕容煜征战沙场多年,虽深谙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但哪次出征不是抱着必胜的决心?说不计成败,只能是虚言。阿璃的一句“不论成败,你都要好好的”,让他一方面觉得女儿家的心思,终究是参不懂男子的雄心抱负,另一方面,又有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幸福感,洋溢心间。
他伸手拥过阿璃,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柔声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说完,又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下。
阿璃嘤咛一声,挣脱开来,红着脸说:“我话还没说完呢……”
慕容煜好整以暇地笑着说,“好,你继续说。我可以等。”
阿璃掐了下他的手背,却反被对方捉住了手,紧紧握着。
她无奈地瞪了慕容煜一眼,清了清喉咙,缓缓说道:“我虽然出生在暗夷,可是从小就生活在中原,在陈国和东越,都有相熟的人。将来,如果有一天,燕军威胁到我朋友的安危,我不会坐视不顾。其实,说实话,这场仗,我更希望……北燕能退兵。”顿了顿,她有些局促地低声问道:“乌伦,倘若一日,我与燕军为敌,你可会怪我?”
慕容煜沉吟不语,继而唇角轻抿,道:“北燕大军向来不与平民为敌,自开战以来,已有数万东越国民主动投奔北燕。你的朋友熟人,只要不卷入战场,便不会有危险。退一万步讲,两国交战,难免互有损伤,你若是出于无奈伤了燕人,也无须介怀。”他伸手轻抚着阿璃垂在肩头的发丝,“阿璃,我要你答应我,不论做什么,千万不可冒然涉险。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先来燕军大营找我。”
阿璃点了点头,“我涉险的机会恐怕不大,倒是你,本来就没什么心眼……遇到打不过的时候,千万别像上次那样逞强,一定想办法先逃掉。只要能活着,没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慕容煜觉得又好笑又好气,把阿璃圈到怀里,“你说完了吗?”
阿璃想了想,“嗯”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慕容煜的言下之意,连忙娇羞地伸手去挡落下的吻。
落日余晖之中,海棠花间传来盈盈笑语。一时间,岁月静好,再无别求。
☆、公主的男人(一)
海上的天气,变幻莫测,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下一刻就能阴云密布。
带着咸味的润湿海风,夹杂着细细的雨点,吹拂起东越仲奕的白色衣袍,簌簌作响。
他一动不动,似乎不曾觉察到落到脸上的雨水,只是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夜色阴云下的海面。
不知过了多久,大海之上,隐隐传来一声啸音,一个黑影逐渐由远及近、轮廓清晰起来。
仲奕的唇畔泛起了一道极其温柔的笑容。
阿璃从墨翎的背上翩然跃下,“仲奕,你怎么下雨天站在这里?”
她上前拉着仲奕,快步走进岸边的林子里。
阿璃的一身黑袍早已湿透,银面具上也有水珠凝聚,眼里和嘴角却泛着灿灿的笑意。
两人站到一棵树下,仲奕脱下外袍,罩到阿璃头上,“你头发全湿了,赶快擦干吧。”
阿璃胡乱抹了几下,又把袍子扔回给仲奕,“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仲奕抬起手,抽出发簪,除下束发的白玉冠,长发如瀑般散开、垂于肩背上,“阿离,你这几日去了何处?”
阿璃靠着树干,仰头聆听着雨打树叶的声音,唇边的笑意加深,“我去了一个开满海棠花的地方。”
她出了会儿神,转头看着仲奕,“你成亲的感觉怎样?觉得青遥如何?”也许是因为心境不再同于以往,“成亲”二字如今提起来,有种触动心弦的微妙感觉,好似带着一丝甜。
仲奕低头看着手里的发簪,淡淡地说:“没什么感觉。”顿了顿,补充道:“青遥,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阿璃附和地点头,“确实很不一样。记得我第一次在陈国王宫瞧见她时,还是个怯生生的小丫头,一步也离不开她哥哥。”
仲奕笑一笑,“我记得。可没过多久,她就成了宫里最受青睐的女孩,陈国的几个王子还因为她,在御花园里打了好几场架。有一次,太子詹的眼角都被打破了。”
阿璃闻言也笑了起来。
仲奕沉默了一瞬,又说:“我把紫清殿赐与青遥作寝殿了,以后,我还住在温泉宫。”
阿璃睁大眼睛,“可这里离紫清殿很远,你们平日见面的机会岂不是不多?你们……太后同意吗?”
“就算日日见面也未必能让母后满意……我和青遥,最多只是隔着帘子聊聊小时候的事。”
阿璃动了动嘴唇,继而又沉默住,隔了会儿才笑道:“这样也好。反正,将来你也不得不提防着她。”
雨声渐弱,慢慢地被虫鸣声替代。
透过树木间的缝隙,隐隐可见海上一轮明月升起,皎皎如雪,在海面上染出了一层银色的光晕。
阿璃拍了下仲奕的肩膀,“走,跟我去看看海上明月!”
海滩上,她口中清啸一声,墨翎展翅而来。
阿璃翻身上了雕背,摸了摸黑雕的颈背,“今天仲奕和我们一起,你可高兴了?”
墨翎扑打着翅膀,欢快地鸣叫了几声。
仲奕有些迟疑,“墨翎能否同载两人?”以前,他们也试过共乘墨翎,无奈当时墨翎身形尚小,无法同载两人。
“放心吧。”阿璃得意地说:“亏得你们东越国的海鲜肥美,墨翎最近又长大了不少!再说,以前也试过两人同乘。”
仲奕坐到阿璃身后,“和谁?”
阿璃犹豫了一下,笑着说:“你的王后!上次劫持她的时候。”
当然,还有风延羲。
可阿璃并不想仲奕知道自己跟风延羲的那些恩怨纠葛。以仲奕的性子,若是晓得了她因为蛊毒而受制于延羲,一直又会内疚不已……
阿璃甩了甩头,足尖轻点墨翎的腹部,一手按住雕颈,一手拉过仲奕的手,握在自己身前。
墨翎大力扑扇了几下双翼,震翅腾空,扬起海滩上的沙尘一片。
或许是载着仲奕的缘故,墨翎今夜飞得特别平稳,擦着海面、平平地滑翔着。倒映着月光的海水在身下粼粼闪烁,宛若星河。
阿璃弯下腰,伸长手臂,想要去触摸海水。
虽然海面终究隔得太远、遥不可及,她却觉得无比喜悦,朗声地笑着。
她微微侧过头,大声问道:“仲奕,你快乐吗?”
“现在很快乐。”仲奕的眉眼里也盛满了笑,“你呢?”
“我现在也很快乐。”她转过头,望着夜空中的皎洁明月,“仲奕,你说得没错,真心喜欢我的人,不会在乎我曾做过什么……若不是你的这番话,我可能没有勇气去见他。”
也许是耳边的风声太大,仲奕的回答听上去很微弱:“你……去见了你喜欢的那位姑娘?”
阿璃闷笑了声,点了点头,“是,我去见了我喜欢的人。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是很确定……你知道,因为小时候的那些事,我很难去信任谁……可他,跟别人不一样……这段日子里,我经历了些事,觉得有些话还是早点讲出来的好,哪怕是受伤,也比后悔强。对不对?所以,我去见了他!”
她扭身去看仲奕,“说实话,你成亲那天,我有些说不出的难过……虽然很清楚,你和青遥的婚姻只是为了结盟……但终究你也算是成了家,将来,或许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我脑子里一直想着:从此,我便是孤身一人了。”
仲奕的呼吸急促起来,“阿离……”
“我知道,”阿璃笑着打断了仲奕,“是我瞎想了,就算你有了王后嫔妃、公主王子,还会像以前一样,跟我把酒扣舷,是不是?”
仲奕沉默了良久,缓缓问道:“那你呢?还会和以前一样吗?”
“当然!”
“那位姑娘,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啊,”阿璃的眉眼里全是甜甜的笑,“是个有点缺心眼的人!有时候觉得他挺有见识的,有时候,又觉得他傻傻的。不过……他对我一直是极好的。而且这次我告诉他,自己是暗夷人、做过奴隶、还杀过人,他都不介意…”
话还没说完,身下的墨翎突然长啸一声,双翼微收,猛地一个旋身。阿璃连忙伸手去搂墨翎的脖子,却迟了一步。
“嗵、嗵”两声,仲奕和阿璃双双落入海中。
阿璃浮出水面,抬头瞪着盘旋空中的黑雕,怒嚷着:“墨翎,你这只臭鸟,居然敢捉弄我们!不要让我抓到你,否则我一定拔光你的毛!”
墨翎神情傲倨,嘎嘎尖叫了几声,完全不把主人的威胁放在眼里,扑了几下翅膀,竟径直飞走了。
阿璃气得直打水面,大骂着“死墨翎”,“臭鸟”。
身后传来仲奕带着笑的声音,“你以前老说墨翎偏心我,今日看来,它对我们倒是一视同仁。”
阿璃转过身,“你看我待会儿怎么教训它!”
仲奕脸上的笑意,在一霎那间,骤然凝固。
阿璃正欲开口相询,忽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朝自己脸上摸去。
触手的,不是冰冷的面具,而是微温的皮肤!一定是刚才落水的一刻,跌落了面具……
月光下,海波潋滟之中,仲奕怔怔地看着阿璃。
清丽娇妍的面孔,跟记忆中那个满脸尘土、脏兮兮的小男孩,依稀有些相似,可又是那么的不同。两道漂亮的新月眉,被海水打湿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晶莹剔透,黑白分明的双眸依旧目光清澈、却又张皇地躲避着自己的视线。
阿璃结结巴巴地说:“仲奕,我,我,我的面具掉水里了。”
仲奕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猛地潜到水中。
他自幼在海边长大,又酷爱乘船出海,所以水性极好。阿璃虽然也能游水,但只习惯平静无浪的湖泊水池,面对波涛汹涌的大海,她只能对仲奕甘拜下风。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仲奕浮出水面,对阿璃摇了摇头,“对不起,没能找到。”
两人相识相交十二年,早已默契十足,平时极少用“谢谢”、“对不起”这样的客套话。眼下仲奕的一句对不起,让阿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一颗心愈加冰凉,默默地咬唇不语。
她苦苦隐瞒身份,就是怕有朝一日仲奕识破自己的女儿身,从此畏惧疏远,再无法像以往那般相处。
海面上的波涛渐强,仲奕抬头看了眼天色,“又要起风了,我们得赶快游回岸边。”
他慢慢地游到阿璃身边,缓缓伸出了手,“我带着你。”
阿璃迟疑地把手伸向仲奕。
彼此相握的那一刻,两人似乎都松了口气,紧紧地扣住了对方的手指。
仲奕牵着阿璃,潜到水面下,避开了海面上越来越汹涌的风浪。他对这一带的海域很熟悉,很快就辨出海岸的方向,引领着阿璃,配合着波浪的流向和节奏来划水和换气,一点点朝岸边游去。
阿璃精疲力尽地爬上岸,仰面躺在沙滩上,任由延展着的海水、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双腿。
仲奕在阿璃身边坐下。他的样子虽不及阿璃狼狈,散开的长发里也粘了不少沙子和海草。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眼,禁不住都笑了起来。
☆、公主的男人(二)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眼,禁不住都笑了起来。
阿璃调整好呼吸,一面用啸声唤着墨翎,一面对仲奕说:“一会儿它来了,你要帮我教训它!”
仲奕没有答话,只是微笑着。
阿璃翻身坐起来,“怎么,你不肯帮我?”
仲奕垂下长长的睫毛,“我在想,要不是墨翎捣乱,我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的真容。”
阿璃清了清喉咙,干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过是怕你笑话我……长得像女人。”顿了顿,试探地问:“我这幅模样,是不是真让人觉得像女人?”
仲奕望着阿璃,笑意和缓,“你长得确实很清秀,可你的声音、身形,都不像女子。最重要的是,我并不怕你。比起眼睛,我更愿相信自己的感觉。”
阿璃心头的大石落地,不禁惬意畅快地深吸了几口海风。
墨翎终于扑打着翅膀飞了过来,阿璃一跃而起、扑上前去,扯住黑雕颈下柔软的绒毛,嘴里喃喃地咒骂着:“你这只臭鸟!看我怎么收拾你!”
墨翎想振翅飞逃,却被阿璃抓住了脚趾,无法脱身。
闹腾了一阵,墨翎的羽毛被搅地比主人的头发还凌乱,郁闷地躲到一旁,用喙整理着自己。
仲奕除去衣衫,将其拧干,身上只余内衣,一面对阿璃说:“你也快把湿衣服脱下来。”
阿璃刚才和墨翎打闹,所以并不觉得冷,现在一静下来,被浸湿的衣服裹得全身发凉,嘴上却强笑道:“不用,我内力高强,不觉得冷!”她心想,全靠贴身穿着的刚玉甲衣,才藏住了女子的身形,脱了外袍岂不立马露馅?那日仲奕对着两个美女的惊惶之态还历历在目,说什么也不能以身犯险……
仲奕似要再开口,阿璃抢过话去,问道:“对了,弓弩和禁卫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下去了。郑司空看了你的弓弩图后赞不绝口,反复询问是何人所作。”仲奕微笑着看着阿璃,“上次我问你的事,现在可否回答我了?”
阿璃低头想了想,说:“督造弓弩的事,有能工巧匠就能办,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我就帮你部署禁卫吧?”
“好,那我封你为禁军统领如何?”
阿璃连忙摆手,“不用,千万别封我官,我跟着帮忙就行。”
仲奕沉吟片刻,“也好。我不逼你。”
阿璃又问:“陈国出兵了吗?”
“嗯。陈国大将郝毕已率领十万大军,由宛城出发。密报上说,他打算从蓼城以西攻入燕国,与东越大军南北夹击北燕。”
“郝毕是陈国名将,当年攻破卫国都城的就是他!”阿璃眼神熠熠,“两军联手,南北夹击,仲奕,这场仗,你们一定会赢!”
虽然仲奕的赢,意味着乌伦他们的败,可毕竟是北燕先攻打的东越,本就理亏,合该不得天佑。再说,就算北燕败了,对乌伦来说也影响不大,大不了辞官卸甲,刚好可以陪自己周游四海……可东越如果亡了,仲奕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仲奕却笑得有些沉重,“我也希望如此。可燕国的慕容煜,不容小觑。将近九年的时间,他从未输过一场战役。”
“可有人曾对我说过,世上哪儿有不打败仗的将军?不过是侥幸而已。”阿璃的眼底闪过一瞬的甜蜜,“这一次,就让那不可一世的战神吃场……”
“……败仗。”
她仓促地结了尾,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仲奕,我突然想起件急事,必须……出去一趟。”
不等仲奕回答,她飞身跃上墨翎,催促着它展翅升空。
慌乱间,她与仲奕的目光交汇了一瞬。
他的眼里,全是探究和担忧,而她的眼中,只有满满的痛。
阿璃趴在墨翎背上,手摁在心口,咬牙说道:“快去西亭驿站……风延羲……”
西亭驿站的东院厢房中,蘅芜身着黑色的夜行装,立于案前。
她淡雅秀气的脸庞上,因为此刻讲着话而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
“……她刚入了城外的树林,就以啸音召来黑雕,向北而行。我星夜追赶,最后还是没能追上。所幸的是,按照公子的吩咐,我派人沿路向北追查,终于在四日后,在祁州城外找到了她。追上她的第二天,阿璃姑娘从城外小镇上的一处客栈出发,步行去了祁山以南的一个名叫八月春谷的地方。我藏身一旁,看见她从清晨到午后,一直独自一人、坐卧于花丛之中。快到申时的时候,来了位年轻男子,此人似乎与阿璃姑娘早就相识,两人在谷中待到日落时分才离开。”
延羲坐于书案之后,神色清冷,“说仔细些。”
“是。那男子大约二十六、七岁,看身形步态,亦是习武之人。他和阿璃姑娘先是说了阵话,因为离得太远,我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只能看出,两人的关系应该很亲密。过了会儿,”蘅芜的声音低了些,“他们,在花丛中相拥相吻,时而又交谈几句,一直到酉时,两人才在谷中分别。阿璃姑娘步行回返,那男子带着两匹极上乘的骏马,往相反的方向走。我暗中跟着那男子,想查明他的身份。到了山下,却发现有一队燕国的骑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