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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神-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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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抖。
过不了多久就天亮了,那犽约泽鲁一同回城堡去。
接近黎明的时段正是最安静而又最躁动的时候。天空依旧是沉沉的黑色,天空下的事物却开始渐渐显露出轮廓。远方的城堡,旷野的形状,地平线……一切都已静默的姿态等待着。耳之所及是静谧的,却总能让人感受到这种静谧中孕育着的躁动。
那犽和泽鲁的身影在城郊通往城堡的路上缓缓移动着。
“‘那犽’……”泽鲁念着那犽的名字,沉思着什么的样子。那犽只是听见泽鲁叫他,于是扭过头去应了一声,“嗯?”
“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了五十多年前一件轰动整个血族的事情。”
那犽轻不可见地颤了颤。很快地,他伸出食指支起下巴,仰着头,翻着眼,细声重复着:“五十多年前……五十多年前……五十多年……哦,是那件罢,那件事。”那犽恍然地把支着下巴的手指向泽鲁,用神秘的眼神看着泽鲁,耳上铃铛也发出一声清响。
“嗯。没错,就是那件。”泽鲁也神秘地笑了笑,好像两人心存灵犀在这一刻突然心灵相通,一切都已经彼此心领神会,不言自明了。
“哪件?”
那犽突然的白痴化在一瞬间彻底打破了泽鲁对两人之间存在任何沟通性的幻想。幻灭了的泽鲁已经灰化了,他扶着额头哀切地悲叹。
“先驱总是以孤独为伴,智者从来被不解纠缠。啊,这个残忍的世间,为何总以寂寞作为给与贤哲的嘉赏?”泽鲁抚着心口情深意切地卖力表演着,一抬头才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那犽的影子,他的美丽,一直都没有人欣赏。
如此,又换来他一通自怜。
*
那犽一回到城堡就感受到了云错鲜血的味道。毫无疑问是戒做的。那犽笑了笑:终于是忍不住了吗?
戒靠着墙角坐在地板上,云错的鲜美的血液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力量在身体中涌动着,戒满心矛盾。二十七年来,除了对血液的极度渴望和其他一些细节之外,他和一个人类没有多少差别,然而云错说得没错,那犽说得也没错,人类的戒早在二十七年前就死在王立教廷13课了。
但是……让他以“同类一般”的人类为食物……他怎么能?
其实他是明白的,他的坚持和痛苦就他现在的身份而言是很可笑的。他知道,他知道。但是——
“你在后悔吗?”那犽低沉的声音响起之前,戒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
那犽眯起眼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就会变得低沉,虽然个子不高,却能够发出让人畏惧战栗的气息,也就是势,极少数的血族才能拥有的能力。
“你在后悔,是吗?哼。你根本就不明白身为血族的悲哀,从来都不明白。”那犽眯着眼说话,声音隐约在颤抖。在戒的印象中,那犽总是以身为纯血种而骄傲的,说出“身为血族的悲哀”这样的话的那犽,实在叫戒难以想象。
其实在那犽遇到云错之前就已经活了几百年,不老不死,隐藏在人类之中,畏惧、躲藏着阳光,在夜晚游荡,引诱那些肮脏堕落的人类,吸食他们的鲜血。几百年几百年地,曾经深爱的事物一样一样地先他而去,一个人永远地无法摆脱绝望和孤独。这,就是血族背负的诅咒。在遇见云错之前,他已经厌倦了,然而更大的悲哀在于即使已经绝望,由于诅咒和本能的束缚,血族永远无法挣脱身上强大的束缚去自杀,即使有极少数能够挣脱这种本能自杀成功,那也是极为狰狞而恐怖的。所以那犽才会去挑衅元老院,杀害同族。
戒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待那犽和云错都很好,云错其实是很任性的,这些年多亏了戒,他们的生活才能够如此平稳安逸,而且戒的性子也是极为和善的,有着血族罕有的温暖。
但是每当看到戒露出这种自我厌恶的神情的时候,那犽都无法遏制自己的愤怒。
“你不肯承认自己是吸血鬼,但是……”那犽渐渐冷静下来,语气不再那么尖刻,反而像是带了某种无奈,“但是和你在一起的人却是以血维生的。而且云错她……”那犽不再说下去,转身离开。
戒不知他为何提到云错,也不了解他为何只说到一半。虽然和云错生活在一起,可是除了她不喜欢甜,喜欢听人念书之外,他几乎对她一无所知,于是他叫住那犽,问他云错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那犽很生气地吼了他一句,却是少年的稚气声音,他低声抱怨般地嘟囔着走出去,戒只听见他说:“……所以我才讨厌人类……变的吸血鬼。”
一楼的大厅里,泽鲁坐在云错常坐的沙发上,旁边的几上一杯红茶正散发着袅袅茶香。那犽不悦地皱起眉。
“吵架了吗?”泽鲁端着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声,那犽低低哼了一声没有理他,径自从柜子里端了一块蛋糕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赌气一样地吃起来。
“咦——很美味的样子呢。”泽鲁放下茶,像云错一样用手背轻支着连家,侧着头,微眯着眼,用慵懒散漫的语气说话。
那犽不喜欢泽鲁坐在云错的位子上,更不喜欢他学云错的样子,于是听到他说“美味”那犽就立刻端着碟子扭了扭身子背对着泽鲁,明显在说“偏不给你吃,馋死你”。
泽鲁看到那犽幼稚的护食行为,禁不住抖了抖眉——他和那犽之间的默契果然不存在任何可能性。
“我说的是——血的味道。”
那犽拿着叉子的手抖了一下。
泽鲁嗅到了空气中稀薄的云错的血的味道。那犽猛地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泽鲁,用眼神和气势来警告他不要动歪心思。
泽鲁抬手撩了一下颈边头发,笑得暧昧不明。
“嗳,你们三个……是什么关系呢?”然后泽鲁象征性地环顾了一下房间,说道:“那个女人好像不在啊。难不成是被吸干了血液化成尘埃了吗?”
“切。”那犽不屑地哼了一声。云错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死掉,一定是又出去了,像以前一样地不说一声地就出去了。
泽鲁似乎并不介意那犽的态度,继续说道:“那个女人似乎很不在乎你们啊。”
泽鲁的话一下子初到了那犽心底隐藏的不安,反射般地,那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大叫道:“‘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你烦不烦人啊!你不会叫人名字吗?!而且……而且……你懂什么!你个外人!“
“外人?确实。不过,你对那个女人来说,就不是外人了吗?”
泽鲁这话足够狠,一下子击中了那犽的死穴。他一直都想知道却又不敢问的正是这个问题。此刻被泽鲁问到,那犽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泽鲁笑了笑。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他就发现这三人很奇怪。戒和那犽之间像是监护关系,又像是主仆,至于那个女人,云错,则像王一样地君临此处。那个女人的强大不言自喻,只是泽鲁很好奇她到底是什么人。
很多时候,她就只是坐在那里,慵懒,散漫,高贵而优雅。一语不发,就将带着她的气息的安静的寂寥以温和而又坚定的方式占据她周围的空间,仿佛形成一道结界,强硬地将周围的一切与她分隔开来。云错有一双幽深的黑色的瞳子,沉静而纯粹的黑色,仿佛能湮灭一切,藐视一切的力量,那般地寒凉和淡漠——那个女人,或许根本就没有感情。
这时沉默的那犽也在回想着,和云错在一起的时间里,她大都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虽然偶尔笑一笑,可是她的笑容却仿佛更像是一种礼节。她从来不说她的事,隔不久就会离开一段时间,却不会告诉任何人任何消息。她对于他,对于戒,都是极为重要的,然而他们对于她,却是可有可无的。她的心里——不存在任何人的任何地位。
偌大的城堡在黎明之时陷入了巨大的诡异的沉默,天已经渐渐变成深蓝、淡蓝。万丈光芒积蓄在遥远的天边,将要吞没这个世界。






第七话  天界

天界,神之域。
洁净,安宁,充满生机,明亮的光永远地照耀着,天使们美好而善良。这就是天界。
云错抬手从树上摘下一只苹果,唇边一抹淡笑浮起。远处有天使在练习,术被发动时的光不时亮起,也有天使们的喊声渺渺。
天使是神创造出来的存在,只有灵体,用下界的话来讲,也叫做灵魂。下界生物亦有其灵魂,只是一定要依附于肉体上,因为灵魂说起来不过是种能量,就好像炭燃烧可以发出光和热,光与热便是能量,这种能量是储存于可见可触的炭中的,没有了物质属性的炭,这些能量也必然消散。灵魂就是这么种东西。
而天使不大一样。因为是神创造出来的,所以他们可以不像下界的生物那样必须依附于实体。天使们生活在天界就如同人类生活于下界。只是当他们下到下界之后就不一样了,因为只是灵体,所以不能被下界的事物看到,听到,触到或者感受到,除非神赋予他们权力,允许他们短暂地凭附在下界生物上。
“喀。”云错咬了一口苹果,坐在树下的草地上眯眼望着远方。
清洁的光从天上普落,风从山坡另一端吹来,云错散落在草地上的长发被徐徐吹动,柔和地飘扬起来。云错挑了挑眉,嘴里叼着才咬了一口的苹果,双手支撑着地面,懒散地向后仰过头去。
颠倒的世界里,一位天使站着,微抿着薄唇,没有蹙眉,只是淡漠地站着,莹蓝的瞳子中自有威严和迫压。
云错缓缓抬起向后仰下去的头,没有在意身后的天使,拿起嘴上叼着的苹果又啃了一口。
“你不是天使。”身后的天使出声,声音意外地好听,不似那犽那般少年的活泼甜糯,也不似成人那般低沉,不同于戒那种沉稳的温文尔雅的声音,这位天使的声音是缜密的,高傲而沉着,刚劲而优雅,命令一般犀利却又有着熏人欲醉的醇绵。
云错没有回答,像没有听见一样地啃着手里的苹果,到最后,一只苹果被她干净地啃出一个形状优美的核。云错抬手就把苹果核扔得远远的。旁边的天使一直沉着眉看着她,风吹着他的衣裳飞扬着。
云错眯着眼舔了一下嘴角,视线睨过来,这才重新打量起这个天使。莹蓝的发色和瞳子,长发束在颈后,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了眼,透出不羁来。他的五官精致,却并非女子一般的柔美,而是淡漠中带着锐利的。疏狂恣意的风骨,张扬不羁的霸气,与天使之名绝对不相称的桀骜的俊美,没有错了,眼前这个天使,就是那个被赋予了暗之属性的天使——路西法。
云错屈起右腿,手臂支在膝盖上,以手背托着脸颊,唇角一钩,扯出玩味的笑容来。
被打量的天使眉头一沉,莹蓝的眼眸中仿佛瞬间蓄起了风雨。一道寒光,一把直刀已经横在了云错颈前。刀锋几乎贴在云错的肌肤上,刀上的杀气萦绕着,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不愧是被赋予了黑暗属性的。
“刀,不错。”云错伸出左手食指,指腹直接按在刀锋上就将路西法的刀轻轻推开了,“不过——被人这么用刀对着,我不喜欢。”
路西法稍稍有些惊讶,他的刀有多锋利他自己知道,能够用一根手指推开……诶呃,不对,不是单纯用手指推开的,是将势从指间施放出来,用势将刀推开的。能够如此精准地运用自身的势,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云错看着路西法,眼帘轻垂,眼角和唇角却挑起细微的弧度,这样细微的动作,优雅而不羁。路西法突然觉得这感觉很熟悉。
这是……
神!
“你!什么人?!”
“是啊,什么人呢?”云错挑着眼角,轻笑着反问。路西法不悦,瞬时一股强横的霸气从他身周四散开来,他的衣角也因此飞扬起来。云错浅浅笑着,缓缓站起来,“嘛,只不过是来看看,还请不要介意。”云错顺手摘下一只苹果,回头朝着路西法笑了一下,“神……是什么呢?路西法……”
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路西法的刀上溢出杀气,而云错将红艳的苹果抛起,再接回手里,紧接着人和苹果就都不见了。
路西法手里提着长刀,耳中回响着刚才那个女人消失之前的话:“神……是什么呢?路西法……”
*
“哦?她来过了吗?”
一袭白衣的男子坐在长凳上,一头淡紫色长发披落在肩上,眉间轻淡而温柔,仿佛单纯又美好的样子。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朝远方看了一眼,淡紫的眼眸里荡开春澜般的笑意。
她果然是来了呢。
“陛下,您太得意了。”旁边毕恭毕敬站着的神官面无表情地说话,语气十分肯定。
“诶?是么。”神的笑容倒是愈发明亮了。
神从白玉的长凳上站起来,一头长发流水般倾垂在身后,一身白衣更显得纯净无暇。
神殿外的山坡上,路西法站在风中望着远处,荧蓝的眼眸中仿佛蓄着深沉的波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从眼前扫过,路西法微微眯了眯眼。
“遇见她了吗?”一个柔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路西法略微有些惊讶——神几乎是从不出神殿的,有任何事也都只是召见天使,今天居然会走出神殿来到这里……
路西法恭敬地单膝跪地,请礼。
神温柔地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免礼,路西法站起来,问:“‘她’,是指……”莫非是指方才那个女人?
神却没有回答,而是蹲了下去,脸上依旧是带着那么纯净柔和仿佛包容万物的微笑。神用他修长美丽的手指在面前的一个木桩上轻轻滑动着,这个地方原本是有一棵树的,被砍掉了,然后重新生出了新的树苗。
“路西法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凰木。”凰木是天界的神圣的树,百年一叶,谁都不敢随意伤害,然而这片山坡上却有一个凰木的树桩。从树桩看来,曾经被砍掉的那棵凰木都已经有一抱之粗了,明显是天界最古老的凰木,可是究竟是什么人把它砍掉了呢?所有的天使都好奇过,却没有谁敢问,在这个从神殿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的地方砍掉一抱之粗的凰木却在天界没有任何传说,怎么想都应当是一段讳莫如深的往事。
现在,神却提起这棵树来了。
“啊,凰木。只存在于天界的,生长最为缓慢的树。这一棵,和天界的存在时间一样长呢。”神抚摸着凰木的断面,仿佛在回忆什么一样,“这么神圣的凰木,居然用那样的理由就砍了,真是的……”神说的话,内容上仿佛是在责备砍掉这棵凰木的人,可是神情和语气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路西法在一旁只是沉着眉看着,听着。
“路西法。”神蹲在凰木旁边,转头回望路西法。
“在。”
“你还没有去过下界罢。虽然你是天界中最强大的天使,可是有些什么事我都还是交给其他的天使长们。你……想去下界吗?”
“没什么。”路西法轻描淡写地表达着自己无所谓的情绪。他是天界最强大的天使,其他的天使长都远不如他,这一点无可争议,就算神不派与他任务,他也并不在意。因为他是自由天使,没有什么是可以束缚他的。
神得到他的回答稍微沉思了一下,而后抬着头弯起眼睛笑了。天真而纯粹的笑容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和那一袭白衣、一头淡紫长发辉映着,越发叫人觉得这简直就是个让人不忍玷污,不忍伤害的孩子,也越发叫人觉得他的单纯美好。
“路西斐尔,你不会背叛我,对不对?”
神带着那样的笑容说出这样的话来请求路西法的承诺,让人没有拒绝的能力。路西法没有说话。他不从来不会顺从着什么人的意思回答什么或者做出什么承诺,他这样的反应也已经在神的预料之中了。
此刻的他,已经在心里承认了罢,神想。
“唯有你,绝对,不能背叛我。”神突然严肃起来,修狭的眼睛透着犀利,突然从他身上散发出强大的迫压感,让人窒息。路西法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神却已经又恢复了之前的微笑的样子,单纯,明亮,纯粹,甚至仿佛易受伤害。
神站起来,笑眯眯地拍了拍衣服,然后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望着一旁的苹果树。
他发现了?少了两个苹果。路西法心想。
然而神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抬手从树上摘了一个尚未完全成熟的苹果,然后递到路西法面前。
路西法看了看神递到他面前的苹果,又抬头看了看神。神依旧是那种温柔的笑容。
神没有收回手,就那样托着苹果伸到路西法的面前,等待着他接过去。路西法想了想,终于把苹果接了过去。
“呀,还没有成熟呢。真是残忍呐,对罢?路西斐尔。”
路西法抬眼看说出这种话的神,神还是单纯地笑着,仿佛只是一个简单的玩笑。
看着神的身影朝着神殿的方向去,消失在那座宏伟华丽的宫殿的高高的台阶尽头,路西法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苹果,又想起那个女人的话:
——神……是什么呢?路西法……






第八话  初血

下界的天空还是深沉的墨色,夜色中躁动地孕育着什么,城堡的影子在黑暗中肃穆着。云错推开城堡厚重的门走进宽敞得有些寂寥的城堡。
璀璨的华光下,只有泽鲁一个人站在窗前,他的脚边蜷了一只犬,大型犬。
城堡里没有那犽和戒的气息。
云错一进门,泽鲁脚下那只犬就突然醒了过来,抖擞着毛发站起来,朝云错呲着牙发出低低的威胁的吼声。
云错径自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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