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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中的侦探-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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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过一千万美元的收入,不过他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公司的董事会名单上。这解释了他是如何利用CIRIS搜寻受害者并抹去记录的,他有超过一万种方法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这一切。而康奈尔大学所在的伊萨卡所发生的奸杀悬案,也无一例外地全算在了他的头上——反正死人是不会反驳的。接着,天知道这位“隐形富豪”是怎样想到要成为一名警察来掩护他的“事业”的。他在二十四岁的时候进入了费城警察学院,两年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然后来到了匹兹堡开始了他的警察生涯。据称他在费城的这两年间,当地发生了六起未被侦破的奸杀案,但在记者前去采访调查之前,从没有哪个警官曾想到将它们联系起来……

周四周五两天,所有人都处于亢奋状态,但被媒体所激发出来的斗志只维持了四十八个小时,到了周五的下班时间,亢奋褪去的时候,各种不安的情绪又重新涌了上来,于是警局从上到下,大家怀揣着不同的心事各自回家。伊恩·麦卡锡所想的自然是嘉奖、勋章、像英雄一样在媒体上亮相,至于那辆梅塞德斯·奔驰轿车,他已经迫不及待了;而他的同事们,除了那些与案子无关的准备看热闹的家伙,人人都需要担心背黑锅的厄运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无论对于谁来说,这都将是个难熬的周末。

二十七

周一是个好天,麦卡锡的心情就像天气一样晴朗。

当他驾驶着崭新的奔驰车——E级,比他计划中的还高一个等级,驶过警局大门时,他仿佛感觉到每一个人都在对他行注目礼。他愉快地把车拐进地下车库,停在那个属于他的固定车位上。银灰色的奔驰E350闪烁着低调而奢华的光芒,他的车瞬间由专用停车区中最寒酸的一跃而成为最耀眼的,甚至连局长的那辆开了两年多的大雷克萨斯都无法与之相比。

完美无瑕——那正是我应得的。

麦卡锡走进车库电梯,按下劫凶组的楼层,意得志满地去迎接那个属于他的荣耀。

但预期中的欢迎仪式并没有发生,当麦卡锡走进劫凶组的大办公室时,大家都在各自的位子上按部就班地工作,就像往常的星期一一样。探长径直走向他的玻璃隔间,一路上竟然没人同他打招呼。

'文'风暴前的平静而已,麦卡锡聊以自慰地想,或许有人想给我一个惊喜,或许他们都妒忌我,这次我可不是凭运气——上帝才知道我为这个案子付出了多少。

'人'当他在属于他的真皮转椅上坐稳,才发现安妮小姐忘了给他泡咖啡——他刚刚开始习惯于让别人来为他服务。麦卡锡拎起电话,按下行政秘书的内线,铃声响了两声,他才想起来,刚才路过安妮小姐的办公桌时,位子上似乎没人,不然她准会对我说“早上好”的。好吧,看来今天的咖啡只能自己动手了。

'书'麦卡锡拿起咖啡杯,门忽然被推开了,并没有提前敲门。

'屋'对了,今天是周一,运气真好,从FBI行为分析小组来拜访他的杰弗里·亚当斯特工会给他带来一杯香浓的咖啡。虽然他早已料到这一切,但还是必须表现出适当的惊讶和愤怒。

当探长装作紧锁眉头,满脸讶异地望向门口时,推开门的那个人却真正让他吃了一惊——不,不是联邦特工,而是副局长凯文·施奈普斯,身后跟着杰森、那个鉴证小组的红发女人,以及两名制服警察。几个人鱼贯而入,狭小的玻璃隔间瞬间就变得拥挤起来。

“放下你手里的东西,伊恩·麦卡锡,”副局长命令道,“举起双手,放到我看得见的地方。”

探长一脸懵懂地放下咖啡杯:“发生什么事了?”

“哈迪警官,莱斯利警官,去没收麦卡锡的枪和警徽。”凯文副局长对麦卡锡的问题毫不理睬,继续发号施令。站在最后面的两名制服警官走上前,其中一个粗鲁地扳住麦卡锡的双手,而另一个从他腰间拿走了手枪,然后将手伸向他西装内侧的口袋。扳住他双手的警官三十出头,看上去就像穿上护具的橄榄球四分位那样壮,探长的双肩还不及他的胸口宽。虽然他用力挣扎,但仍是无济于事,那名搜身的警官拿走了他的警徽、证件,然后搜查了脚腕,证实那里并没有备枪。

“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了?”探长大声吼叫着。

“仔细听着,你这个混蛋!”副局长指着他的鼻子,用与他同样大的声音吼道,“你已经不再是探长了,伊恩·麦卡锡,你现在是连环谋杀的嫌疑犯,并涉嫌杀害和伪造现场证据栽赃嫁祸劫凶组警探弗兰克·开普勒。现在我代表匹兹堡市警察局拘捕你,你有权保持沉默……”

副局长开始向麦卡锡宣读“米兰达规则”,而身后的那名警官则用他自己的手铐将他的双手铐在身后。连环谋杀、谋杀、嫁祸——一切都来得太快,麦卡锡完全懵了。

“本来我们昨天就应该抓你,可是杰森向我求情,说别在你妻子和孩子面前逮捕你,他向我保证你绝对不会跑的。你还真的大模大样地来上班了?还买了新车?你以为你真能瞒天过海吗?你这狗杂种!”

“嘿,你们搞错了,这里边有误会……”麦卡锡慌张地辩解着。

“搞错?”凯文·施奈普斯一把抢过鉴证组的凯瑟琳手中的检验报告,狠狠地摔在桌上,“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在第三个受害者的阴毛丛发现的毛发,一根阴毛,但并不属于受害者,我们运气很好,但对真凶来说就是要命的坏运气——猜猜看我们得到了什么?一个可以用于进行DNA比对的毛囊,它和你的DNA相符,麦卡锡。铁证如山!除非你凑巧有一个双胞胎兄弟肯为你顶罪,不然你是跑不掉了。”

麦卡锡的脑袋几乎要爆炸了,懊恼塞满了他的胸臆,而凯瑟琳·格蕾琴——他终于记起了她的名字。在时震发生前的第二个凶案现场所说的话开始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回荡:“我仔细检查了被害者的下体,没有发现不属于死者的毛发,有预谋的强奸犯大多都刮过阴毛……”他对于漂白剂的部分印象过于深刻,以至于完全忘了之前她说的这句话——怎么能忘了呢?可恶,只差那么一点点!

两名强壮的制服警员将麦卡锡从桌子后面拖出来。副局长拍拍杰森的肩膀:“杰森,是你把这个杂种揪出来的,从现在起,这是你的案子了,审讯的事就交给你了,要快,我们要赶在晚上的黄金时段之前召开新闻发布会!”

杰森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然后充满怜悯地看了一眼被牢牢钳制住的前搭档、前探长,对两名警官吩咐道:“三号审讯室!”

二十八

匹兹堡市警察局有多达三十二间审讯室,没有一间面积超过四十平方英尺。这又是当局为了应对经济危机而实施的“天才”应对措施之一。将原本的大审讯室一隔为二,不再安装单面镜,仅通过麦克风和摄像头来监控。

麦卡锡有生以来第一次坐在审讯桌的另一边,他们对待他就像重刑犯那样,双手用手铐紧紧铐在桌子两边的两根铁管上,脚踝上戴着用铁链锁在椅子横档上的脚镣。桌椅都是钉死在地板上的,审讯的警探如果要坐,就要自己搬椅子进来。给嫌疑犯坐的椅子椅面有一点点向前的斜度,麦卡锡必须不断地向后挪动屁股才不至于从椅子上滑下来。这种设计据说能够保持罪犯的紧张感,让他们忙于调整姿势而无暇编谎话。

杰森·格雷格手持一个老式的录口供的录音机推门进来,在身后关上房门,锁上保险,将墙上的两个开关拨至“关闭”的位置,然后将录音机放在桌上,双手撑在桌面上,望着桌子对面的麦卡锡。

“我已经关掉了监控的麦克风和摄像头,你我之间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传出去,伊恩,你有什么要说的,趁现在吧。”

麦卡锡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慢慢地道:“杰森,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杰森扳着手指算了一下:“差不多有十年了吧,我们认识的时候你还在和老马尔科姆搭档,后来你们拆伙之后就开始和我搭档了,我记得是2000年的事。”

“你能相信我是那种变态杀人狂吗?杰森,你了解我,你能相信吗?”麦卡锡忽然激动起来。

但杰森丝毫不为所动:“我信不信不重要,关键是陪审团信不信——他们有证据,伊恩。”

“就凭一根阴毛?好吧,我是和她上过床,那又怎样?”

“我能开始录音吗?”

“不,别录,把机器放下。你如果录音,我会否认的,没有律师在场的录音是无效的。”

“好吧。”杰森放下录音机,“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干的,杰森,凶手是弗兰克·开普勒没错!查查前面两起案子,查那辆车。”

“伊恩,我就多告诉你一点儿吧,从匡恩提科来了个FBI,他本来是来找你的,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吧。他开放了他的A…18权限,帮我们查阅了你的手机的GPS轨迹,证实前两起案子发生前,你都在现场出现过,而弗兰克的记录很清白。”

“我跟你说过,现场都是伪造的!弗兰克伪造了现场,也伪造了自己的记录!你难道忘了他和阿克西莫的关系了吗?”

“车、伪造的现场,这些全是你的主意,伊恩,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虚晃一枪?”

麦卡锡瞪着眼前的前搭档,足有半分钟,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似的。杰森与他对视着,得意的表情已经难以掩饰地从他脸上浮现出来。

“杰森,你这狗娘养的!”麦卡锡几乎是从牙缝里把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这全是你的主意,对不对?是你建议对比我的DNA,想把我置于死地的是你。亏我还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杰森脸上毫无愧疚之色:“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伊恩。是,我们的确曾是最好的朋友,曾经是好搭档,直到你把我一脚踢开为止。”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呀?”

“基尔戈·特劳特的案子,别跟我说你已经忘记了,办那个案子你只用了十三天,恰好就在我出院的前一天结案。这招可真高明,伊恩,功劳全是你的,没人抢得到,因为唯一一个冒死帮你截住凶手的搭档正躺在医院里!”

“原来你一直都在意这件事。”麦卡锡呆了半晌,忽然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杰森,你得到你要的了,这案子是你的了,一次‘甜蜜的复仇’,不是吗?好了,你我都清楚凶手不是我,现在放开我,给我换把舒服点儿的椅子,我帮你把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你破了大案,而我什么都不要,太太平平地做我的警探,你看怎么样?”

“我想你搞错了,伊恩,现在你可是‘硬币杀手’案的头号嫌疑人,你能不能从这儿走出去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我的任务只是问口供,不过即使你什么都不说,犯罪实验室和情报信息资源组那里整理出的证据也足够起诉你了。”

麦卡锡猛地站起身来,对着杰森愤怒地吼道:“你究竟要怎样?一定要毁了我才肯罢休吗?”

“你知道基尔戈·特劳特是无辜的,对吧?”杰森文不对题地回答道。

麦卡锡忽然安静了下来,慢慢地坐回那张令人紧张的椅子中去。

“还记得去年的感恩节吗?我对大家说我去加勒比海度假的那次?”杰森继续道,“其实我根本没去,我真正去的地方是隔离岛的阿舍克里夫刑事精神病院。我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基尔戈·特劳特这个案子,案子了结得太匆忙,你一定漏掉了什么。为了从基尔戈那里套出话来,我还特意带了一只大火鸡和一瓶上好的香槟。”

“基尔戈”——多亲切的称呼,麦卡锡一言不发地望着眼前这位前搭档,又重新认识了他一次。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简单,”杰森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我原来还以为他是那种很难对付的人,但实际上他很健谈。在喝了一点儿酒之后,他那天很兴奋,告诉了我所有的事情,关于‘时震’的,关于那个神秘杀手的,以及关于命运的——有些你知道,有些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的和我一样多,或许就不会坐在现在这个地方了。

“你以为基尔戈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去救那些受害者吗?事实上,他试过很多次,但是没有一次能成功,那些受害者还是无一例外地死掉了,有几次,他还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除了你所知道的那些,他还积累了很多关于‘时震’的资料,那些都存储在了一个网络硬盘上,他告诉了我用户名和密码,只告诉了我一个人。那份资料上面记载了所有失败的营救经历,以及他所总结的关于这一现象的理论文字。你知道那些大学教授写的骈四俪六的论文了,充斥着‘熵增’这种我不明白的单词,只看了五分钟我的脑袋就一个有两个大了。不过结论倒是很有趣:他说,人类是不可能通过‘时震’而让命运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如果强行改变它,只能让它变得更糟而已。你猜怎样?真让他给说中了,你应该知道那个和他一起吃早餐的中了千万美元彩票的家伙吧?我查了他的资料,那个倒霉鬼在中大奖后三个星期就死在了迈阿密市郊的沼泽地里,警方只找到了他部分的尸体——头、一只手和半条腿,其余的部分大概都已经进了鳄鱼的肚子。那案子到现在都还是悬案。好了,故事说完了,伊恩,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这就是你在调查中敷衍了事的原因——反正她们已经救不活了,说不准还把自己搭进去?”

“不但如此,也是我一到关键时刻就把手机关掉的原因。好了,伊恩,别再扯这些废话了,你究竟明不明白?”

“明白什么?”

“明白什么?当然是你现在的状况。你想改变历史,而你自己把事情搞糟了,不怨我,也不怨任何人。即使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把你推到现在这个位置,这是谁也阻止不了的命运,是上帝的安排。嘿,别忘了,找出那根阴毛的可不是我。你知道你面临的是什么吗?你一旦被判有罪,最轻的刑罚也是终身监禁,不到你牙齿掉光,必须得靠轮椅走路,他们是不会批准你的假释请求的。而阿克西莫公司派出了一个十二人的大律师团来确保弗兰克·开普勒的罪名能被洗清,他们会不遗余力地将罪名都罗织到你一个人身上,因为那关系到每年和政府的上亿美元的机密信息服务合同,不能让弗兰克·开普勒这样一只苍蝇坏了一锅汤。所以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和我合作,告诉我事实真相——那个你我都能理解的真相,日本女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在那个度假木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我当然会把它编排得对你最有利,你知道我有那样的本事。好了,伊恩,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麦卡锡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一分钟之后,他疲倦地道:“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在那之前,让我打个电话,”

“你可以在说完之后再打。”杰森·格雷格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放在桌上,“想打几个就打几个,就算是我对老搭档的特别优待。”

“我他妈的需要个律师,你这混蛋!”

杰森·格雷格收起笑容,缓缓地道:“你知道,伊恩,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我可就什么也帮不了你了。”

麦卡锡的口气开始软了下来:“好吧,好吧……”

一个小时之后,二级警探杰森·格雷格拿着录音机志得意满地走出了三号审讯室。磁带里的那份口供足以让他登上明天各大媒体的头条,让他成为匹兹堡警察局新的明日之星。他如约地将手机留给了麦卡锡,反正那台手机几乎没电了,也许能打个一分钟,或者是两三分钟的电话,就当是最后卖个人情给“老朋友”,于他又没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在那份口供中,他与麦卡锡之间的默契让他们对“时震”的事都只字未提。

二十九

麦卡锡被一个人留在了审讯室中,陪伴他的只有一台几乎没电的手机,以及无边的沮丧。

在这场与时间对赌的赌局中,他几乎输掉了一切——事业、家庭、奔驰车、夏威夷的假期……一切都像匹兹堡春季被融化的积雪一样渐渐从他的世界中消失。

现在什么都没了,劳拉将面临最轻二级谋杀的指控,而他将因为伪造现场证据和妨碍司法公证而被起诉。卡特琳娜和小斯图尔特将面临怎样的生活,他简直不敢去想。

如果真的有上帝存在,那他无疑是个作弊的赌徒,因为在他的规则中,没有人能赢得了,参加“时震”这个赌局的人最终都只能在“坏”和“更坏”之间作出选择而已。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在脑海中搜寻着那个他曾经熟悉的电话号码。如果说这时他还有什么能做的,那就是打这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尼古拉斯·顾律师事务所,您是哪位?”

“顾律师,我是伊恩·麦卡锡,还记得我吗?”

“麦卡锡警探,匹兹堡的英雄,我怎么会忘记呢?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你麦卡锡探长了吧?你找我有何事?”

“我们都错了,对吗?关于基尔戈·特劳特,我们都错了,大错特错!”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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