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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好合-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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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地珣儿采花给爹就困了?”他疑惑地望向琬玉,“该睡了吗?”
  “还没,她是在跟你撒娇。”琬玉笑道:“这三个呀,每晚不给他们在大床蹦上一会儿,还不肯睡呢。”
  “爹,来我们房间玩。”庆儿迫不及待要拉爹去了。
  “玩玩。”撒娇的珣儿也爬起来,扯下爹的衣襟,“爹来嘛。”
  “这对宝兄弟有了新房间,好比神仙坐拥福地洞天了。”薛齐大笑站起,抱了珣儿,跟着已是急欲带路的小兄弟,“走,爹也去躺躺你们的大床,看好不好睡。”
  “你们爷儿去睡吧。”琬玉心里除了欢喜,还是欢喜。
  也不知道孩子们拖着爹,在大通铺上要如何沸腾翻滚了,他们要怎么闹,就让他们去吧,今晚她是不会去当个赶孩子上床睡觉的娘了。
  她回到房间,继续整理薛齐的箱笼衣物,有家保洗净的,她便收妥,有待洗熨的,她另外丢了篮子,一些案卷书籍,她则送去他的书房。
  慢腾腾地收拾着,发现箱子底下有一只没见过的红漆木盒。她好奇地拿起来,犹豫了下,心想他都放心让她整理了,应该不是什么秘密之物,便打了开来,入目便是自己写着“薛大人齐钧启”字迹的一叠信柬。
  “呀。”她慌张地扔下盒子,一张脸顿时燥红了。
  那全是她写给他的信啊,他藏得这么好,就像藏他的传家宝盒似的——而她,不也将他的信件收进了她亲手缝制的绣花锦袋,妥善地藏在床头小橱里吗?
  明明夜凉了,她却浑身燥热,坐不着,站不住,便起身在房里走来走去,顺手理了理帐子,再将目光放在两只并排的枕头上。
  想什么呀。她用力揉揉脸颊,今晚他让孩子缠住了,应该就在那边睡了,她忙了一天,也该睡了。
  来到门边,正想关门,却听到了由远而近的沉稳脚步声。
  她的心顿时骤然狂跳,双手攀住门板,竟然口干舌燥起来了……
  “我可以进来吗?”薛齐披发而来,微笑出现在她面前。
  “啊。”她慌地低下头。“我以为你会在那边睡。”
  “孩子是缠着我一起睡。”他踏进房间,边说边瞧着这间不再有孩子奶味,也不再是棉被枕头乱堆的整齐卧房,笑道:“他们还要我跟娘一样,说故事给他们听,我就陪他们躺着,想说刚从贵州回来,那里古称黔,便背了‘黔之驴’给他们听。”
  “背?”
  “是啊,柳宗元的好文章,有趣又发人深省,孩子应该会喜欢听。”
  他表情无辜,露出不解的神色,“我才诵完,三个孩子本来还睁着五六只大眼睛,一下子全睡了。”
  “故事不是这么说的。”她好气又好笑。“你忘了?我写信告诉你,若要我念信给孩子听,你得写白些,写浅些,不然他们听不懂。”
  “他们多念些书,就听得懂了。”
  “老爷,你忘了自己也当过孩子呀。”琬玉也不叨念他的。“反正再过不久,他们兄弟就听得懂你那些之乎者也了,他俩学得很快,我教不来了,还是你来教?”
  “我自己教的话,恐怕又要让你嫌我教得艰深。”他见她想抗议又不好说出口的娇嗔神色,不觉开怀大笑,“要我教小儿文章,确实不在行,况且我白日不在,夜里时间有限,还是给他们请个夫子,我再去寻人。”
  “嗯,夫子找到了就可以上课,书房早准备好了。”
  薛齐很满意她为孩子准备的房间,两兄弟的房间有一大号通铺,可睡可玩,隔壁就是书房,桌椅书架都摆上了,跨过了小院落,对面是珣儿的闺房,不过年纪尚小的她仍爱黏着哥哥,现在用不上。
  “你设想周到。”他注视她,捕捉着她细微的神情变化。“他们兄弟的卧房很大,再塞两三个弟弟进去睡也没问题。”
  “胡说什么。”她慌忙转头,她还有正经事要谈呢。“有件事跟你说,你看春香和家保怎样?”
  “哈哈,我本来奇怪呢,家保跟我拿纸笔,写了半天,吞吞吐吐要我订正错别字,我还以为他发心念书了,原来是给春香写信。”
  “我觉得家保挺有心的,人又老实,春香也喜欢,老爷您说……”
  “我早准备主婚了。”
  “好,那我就问他们的意思,找个日子帮他们完婚。”
  琬玉很高兴能为春香完成终身大事,悬着的一桩心事落了地,该说的事也说完了,然后呢,这房间似乎太安静了些……
  “呃,我去瞧瞧孩子。”
  “周嬷嬷在那儿,都睡下了,别去吵他们。”
  “那……嗯。”她抬了脸,又垂下,一看到他微敞的衣襟,又别过脸,觉得还是该找些事情来做。“你……你头发乱乱的,我帮你束起来。”
  “睡觉躺下了还是乱,省了这个功夫吧。”
  躺下来睡觉?她又莫名地口干舌燥了。
  她终于让玮儿庆儿睡在他们的房间,也让珣儿习惯周嬷嬷的照料,为的又是哪桩?不就是希冀与眼前的男人成为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
  “老爷……”该怎么诱惑他呀。
  “琬玉。”他握住她的手,笑问道:“你什么时候才要喊我的名字?”
  “啊,老爷就是老爷。”她的手热了。“我,我喊习惯了……”
  “你在信里是怎么称呼我的?”
  “我……”她脸红耳热,“写信有既定的称谓用法,跟讲话不同。”
  “让我想想你是怎么写的。”他才不管这一套,直接念了出来:“夫君齐展信平安。你说说,你怎么唤我的?夫君?齐?”
  “好啦。”她浑身都热了,在他“催逼”之下,只好道:“夫君?”
  “不对。”
  “相公?”
  “不好。万一我们在路上走散了,你喊一声相公,所有男人都要回头应你。”
  “你说什么啦。”这么不正经,她羞得低下头。
  烛光跳动,啪地一声爆出火花,她吓了一跳,抬头看他一眼,一触及他的温煦笑容,她不好意思笑了笑,又低了头。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薛齐心思震荡,不再让她低头,而是伸指抬起她的下巴,以最虔敬的心情将她仔仔细细看个够。
  这趟出门,路远难行,常得跋山涉水,查案又得殚精竭虑,待回到暂住的官舍或驿站,已是筋疲力尽,虽是吃住不愁,但总不比自己的家舒心,往往午夜辗转反侧,便会想着,她和孩子如何了?
  想着想着,他会翻出她的信,就着月光读来,读着读着,空寂的心便丰盈了,实在了,然后是一夜好眠。
  老天何其宠他,有幸娶她为妻,因她的到来,圆满了他的家,更圆满了他的人生,一想到此,他再也难抑满腔奔腾的热情。
  妻子好合,如鼓琴瑟。今夜,他即将与她共奏一曲凤求凰。
  “琬玉。”他心满意足地轻唤她,纵是激情如潮,却化作了他最最温柔的亲吻,以及最最温柔的言语。“我的爱妻。”
  “齐……”她泪盈于睫。
  “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洞房花烛了?”他吮去她的泪,再以唇拂过她的耳,轻柔啃吻,在她耳边低语着:“我等好久了。”
  “门,门关了吗?”
  “哈哈。”今晚的他,真是笑得好开怀,好尽兴啊。
  掩起的房门里,吹熄了红烛,放落了结帐,凤凰于飞,琴瑟和鸣。
  门外,花好月圆。
  第7章(1)
  一年后,瓜熟蒂落,稻穗饱满,正是秋收的大好时节。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薛齐站在房门外,一脸焦躁。
  “老爷,女人生娃娃,男人本来就不能进去看的。”阿金嫂出言相劝,一面拿眼瞧阿金和家保,要他们随时注意揪住老爷,别让他闯门了。
  “老爷您放心。”春香也劝道:“里头有周嬷嬷,还有经验丰富,接生过上千个娃娃的产婆,不会有事啦。”
  “春香,你怎么没进去?”薛齐发现她竟然在外头,又急道:“你听,琬玉哎哎叫成这样,你是她最贴心的好妹妹,怎不进去陪她。”
  “是小姐赶我出来的呀。”春香好哀怨,她都看过庆儿和珣儿出生了,可这回她家小姐怕生产流血会惊动她的胎气,坚持不让她进去。
  才三个月,小姐紧张什么。春香摸摸肚子,爱嗔地瞪了家保一眼。
  “琬玉,唉,琬玉啊。”薛齐还是只能瞪着门板。
  三个小孩没他们的事,蹲在院子里,捧着下巴看一群着急的大人。
  “大哥,娘好像很痛。”五岁的庆儿想不透。“周嬷嬷说,痛完了,娃娃就出来了,可我先前吃到坏东西,肚子痛,怎没蹦娃娃出来?”
  “女人才会生娃娃。”六岁的玮儿还是多懂一些事。“庆儿你是男孩,不会生,珣儿就行。”
  “咦?”两个男孩同时看向小不点的珣儿,目光极度怀疑。
  “娘生娃娃,我们一起玩。”三岁的珣儿只想多个娃娃来玩。
  “不知珏儿是弟弟还是妹妹。”庆儿又有疑问了。
  “爹说弟弟妹妹都好,叫我们要当好哥哥疼爱他。”玮儿拿了树枝,在地上写了这个父亲早就取好的“珏”字。
  “珏,乃两玉相合为一,取其圆满也。”庆儿学了爹教他们的语气。
  “珏儿有两块玉,这很珍贵,跟我们名字一样,都是好玉。”
  “可我只有一块玉。”庆儿也拿树枝写了“琛”字,硬是在左边又加了一个玉字旁,开心地道:“大哥你看,这样就有两块玉了。”
  “有这个字吗?”玮儿不确定,写下自己的“玮”,再帮珣儿写下“珣”,端详了片刻,又写了一个“玉”字,“好奇怪,玉字单独写,有一点,变成我们名字的偏旁,那一点就不见了。”
  “对喔。”庆儿也发现了,歪着头看。“真真奇哉怪也。”
  “咿呀,这字哭了,掉泪了。”珣儿软语娇嗓,小手捻起树枝,往“玉”字那一点抹去,煞有其事地道:“不哭不哭,姐姐给你擦泪泪。”
  “哇。”两个小哥哥眼睛发亮,他们的妹子实在太聪明了。
  去掉了那一滴泪,不哭了,破涕为笑,便开心了,然后拿来安上他们名字的偏旁,所以他们都是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小孩喽。
  “可是娘的名字有个玉。”,玮儿一天到晚听爹唤她,早就将娘的名字学起来了,手里便写下“琬玉”二字,忽然有了重大发现。“庆儿快瞧,娘也有两块玉耶。”
  “对喔,娘有两块玉,我们也有玉。”庆儿很肯定地道:“爹真的很喜欢玉耶,所以又给珏儿两块玉。”
  “不知有没有三块玉的字,明儿再去问夫子。”玮儿很有求知精神。
  “怎么办?”庆儿倒是担心起来,“娘这块‘玉’的一点不能抹掉,这样不就一直在哭……”
  “呜哇哇。”
  初到世间的第一声啼哭由房内传出,三个小孩惊喜地跳了起来。
  “琬玉,琬玉。”薛齐更着急了,上前拍门。
  “恭喜老爷,是个小少爷啊。”里头传来产婆的高声叫喊。
  “我可以进去了吗?”
  “等一下啦。”产婆快被他逼得失去耐心了。
  薛齐又是急得来回踱步,若说一步有如一个时辰之久,那他今天早已在焦虑担忧之中,度过了极为难熬的漫漫千万年。
  “老爷您可以……”周嬷嬷带着笑容,才打开了门板——“琬玉。”大老爷势如破竹地冲进去了。
  “就听你在外头叫呀叫的。”琬玉半躺在床上,已换了干净衣裳,神情略显疲惫,却是带着放松愉快的笑容。“也不知是谁在生小孩。”
  “你脸色这么白……”薛齐坐到了她身边,忧心忡忡。
  “喝碗鸡汤就好了。”她发现他仍穿着公服,又摇头笑道:“你还没到散值时刻,怎么回来了。”
  “阿金跑来说你产痛,我好担心,便告假回来了。”
  “你回不回来,我还是一样生啊,家里这么多人帮忙照料。”
  “不一样。”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地道:“我一定要陪你。”
  “呵,我生孩子,你一个男人哪帮得上忙……”
  琬玉心头蓦然一痛,像是黑暗深处伸来一把铁勾,硬是勾出了沉埋烂泥底下的往事,很久以前,有一个男人也曾经这么说过,她生孩子,他一个男人哪能帮得上忙。
  因为他帮不上忙,所以他去玩了,醉上三天三夜,直到浑沌醒来,才知道他当爹了。
  不是不想过去了吗?她低头咬紧唇瓣,将那抹痛心压回烂泥底。
  再抬起眼,望向眼前这双始终温柔和煦的深情瞳眸,她的心绪回到了此时,此刻,此地,眼前,当下——她所深爱的丈夫薛齐。
  即使他帮不上忙,即使他还在忙公事,他也要跑回来,担心她,陪伴她,能蒙他如此疼爱,她曾经残缺的生命早已让他补得圆圆满满了。
  “夫人不能哭。”周嬷嬷原是笑看谈得开心的主子夫妻,突然见夫人掉了泪,又惊又急。“产妇气血虚弱,哭了会伤眼,哭不得呀。”
  “哎呀,夫人生了少爷,好高兴也不能哭啊。”阿金嫂也赶紧劝道:“身体重要,要是哭坏了眼,我再熬上一百锅鸡汤都补不回来的。”
  “不哭,不哭。”薛齐被这两个经验老到的妇人吓得乱了心神,急忙伸指帮她拭泪。“琬玉不要哭,乖乖,不哭了喔。”
  “你哄孩子呀。”她泪眼里有了笑意。
  “嗳。”他放下了心,伸掌轻抚她脸颊,为她抹去所有泪痕。
  “来来,小少爷来了。”终于轮到产婆出面,准备让大家开心了。
  原先她已打理好小少爷,本想老爷进来就给他看,谁知夫妻俩就卿卿我我起来了,看来外头传说薛大人爱妻疼子,确实真有其事。
  “哇,好可爱。”春香先探头瞧了,伸手招来站在门边的三个小孩。
  “大少爷,二少爷,小姐,快过来看弟弟。”
  “小少爷很有份量呢。”产婆妥善地将珏儿放至琬玉的怀抱里。
  “呵呵,珏儿,珏儿。”薛齐注视熟睡的娃儿,不住地喊着,简直语无伦次了。“珏儿啊,琬玉,这是我们的珏儿啊。”
  “你们说,珏儿像谁?”琬玉笑问三个挨近床边的孩子。
  “这鼻子,像爹。”玮儿来回瞧着爹和小娃儿。
  “嘴巴小小的,像娘。”庆儿转头瞧爹,又瞧娘。
  “脸圆圆,眼大大,像我,像我。”珣儿嗲声高喊。
  “哈哈,都像,像我们一家人呀。”薛齐开怀大笑,看了又看,笑了又笑,突然抬起头,问道:“咦,珏儿是男娃,还是女娃?”
  “你呀。”琬玉笑了,搞了老半天,只顾着问候她,却忘了孩儿。
  “老爷啊,哈哈,是小少爷啦。”春香很不客气地大笑。
  所有的人都笑了,琬玉这回是笑得流泪,正想去抹,薛齐见了,怕她抱着孩子忙不过来,又是急急地伸指为她拭去眼角那滴欢喜的泪珠。
  “爹呆了。”庆儿拉了大哥到一旁说悄悄话,大摇其头。
  “爹跟娘在一起,就会变呆。”玮儿是有点担心这情况,但往往一转身,爹又能正经八百跟他们说道理,讲学问,所以,其实爹并不呆啊。
  他看爹,爹则看着娘笑,娘也看着爹笑,然后爹的指头又往娘的眼角揩了揩,接着整只大手掌都包住娘的脸蛋了。
  啊,六岁的他眸光乍亮,悟出了他人生的第一个大道理。
  “庆儿,庆儿。”他扯了庆儿的袖子,急欲说出他的顿悟,“你不是担心娘的那滴泪吗?”
  “是啊。”
  “放心,娘不会哭了,玉字那一滴泪,给爹收藏起来了。”
  “哇。”庆儿也看到了,娘的泪掉到爹的手心,就不见了。
  秋风高扬,处处传来丰收的信息,今天薛府添了人丁,往后势必更加热闹了。
  南风吹来,蝉声再起,院子绿荫清凉,稍稍挡住了炎日。
  琬玉喂过珏儿喝奶,让周嬷嬷抱去休息,走过院子,听到东院那边传来琅琅读书声,露出了微笑。
  玮儿和庆儿在孟夫子教导下,课业进步是不用说了,而她原先是想带珣儿在身边,别去吵两个哥哥上课,但四岁的珣儿坚持坐在书房,也不管是否听得懂,就睁着一双明亮大眼,安静乖巧地跟着两个哥哥一起听课。
  算算日子,春香再几日就要生了,这几天坐不好,睡觉好,一早起来喝碗粥,又回房里歪着,她有些担心,打算乖会儿就去看她。
  日子过得闲散,却也扎扎实实地生活着,她感到十分知足。
  来到后院,跟阿金嫂交代一些采买事项后,才回头走了一步,便让已走出后门的阿金嫂给叫住。
  “夫人,外头有个女人,说是你家亲戚,要见你呢。”
  “谁呀?”琬玉觉得奇怪,若是薛家亲戚,进门便是了,若是卢家亲戚,按理应该会去卢府,不会过来出嫁的女儿这里。
  “前门那么大,怎地往后门来了?”阿金嫂也咕哝着。
  琬玉走了过去,窄小的后门边上,站着一个不相识的女子,约莫三十岁上下,简单的蓝布衣衫,你是一般街上看到的寻常妇女。
  “四少奶奶啊。”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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