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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曜慎一，我真的不想和你对上。”
背后，那个女人语带疲惫的声明。
唇线缓缓弯起，“别忘了，战贴可是你先下的。”
画展上的挑衅，更衣室的条件交换，还有他所不清楚的她对黑曜彰所做的一切。
宁歆睁开眼，复杂的看着那个背影，她确实是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了……吗？
意外的，已经转开了门把的人突然又折了回来。
她戒备的看着他一脸无害的走近。
“忘了一件事。”他微笑。
“什么事？”她看着突然俯近的俊脸，下意识的回问。
“道别。”尾音渐悄，消失在拉近的距离中。
反应足够快的闪躲，温热的气息仍是留在了唇畔。
“你在脸红。”低沉的笑意进犯她脆弱的耳膜，而急颤的心弦已经连回头瞪他的力气都聚集不起来。
“你的客人来了。好好聊。晚上见。”俯在发红的耳根说完几句话，黑曜慎一直起身，好心的移开身躯，让她看见门口两尊人像。
“尹、尹……”宁歆有些张口结舌。
而另一个，困窘的视线一接到那双结冰冷瞳，微热的双颊一点点冷却。
黑曜彰。
事情，渐渐失控。
第十四话 隐藏的声部
——咔滋咔滋——
——咔滋咔滋——
一颗苹果，被两排锋利白牙以无比迅猛之势围攻，瞬间只剩下一枚小小果核，以一个完美抛物线飞进了床侧的垃圾桶。
“你不会是把它当成某人的头在啃吧。”削着苹果，尹好玩的看着病床上的人满脸不平的怒气。
能让宁歆这么生气的人，那位黑曜慎一先生是第一个。
“他是故意的！”比起此刻内心的愤怒，左手小小的肌肉拉伤引起的疼痛对她而言简直像不存在。
狠狠的说完，用拉抓过尹刚削好准备犒劳自己的那一颗苹果，再次泄愤起来。
——咔滋咔滋——
他是故意的！黑曜慎一绝对是故意的！
因为发觉了黑曜彰的到访，才特意做出那种让人误解的举动。
——你可以慢慢猜，但绝不是你现在想的那样——
昨晚他说的意味不明的话，她现在完全明白了！
之所以对她莫名其妙的友善，甚至摆出亲密姿态，全都是做给那个人看的。
他刻意要做给黑曜彰看！但是为什么？
为了激怒他？但黑曜慎一凭什么认为她叶宁歆对黑曜彰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咔滋咔滋——
“你是说，他在利用你激怒黑曜彰？”
看着辛苦的成果再次被窃走，尹不想再做白功，干脆停止劳动，靠坐在椅子上和病人闲话家常。
“没错！”
“看起来他的目的达到了。”
从黑曜彰转身就走的反应看来，他确实是被看到的那一幕刺激到了。
宁歆皱了皱眉，“他怎么会和你一起来？”
修长十指相扣，尹淡笑，“安排在黑曜家的人通知我你出事的时候，我恰好在和他们酒店谈合作事项。”
她不过是说了句有事暂停谈判，那男人就敏锐的追问是不是和宁歆有关。看他那么在意，她很善解人意的实话实说，结果那男人走的比她还快。只可惜赶来看到的竟然是某对夫妻的和谐亲密图。
“歆，你好像招惹了两个麻烦人物。”依她看，这两个男人十有八九都对她有想法了，只不过这想法为何尚不明了，到底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黑曜彰为何会被激怒？”她问。
宁歆苦笑。
“我想当年黑曜彰愿意放开片桐珦的原因之一是相信黑曜慎一会好好的对她，而现在却看到他和我又是结婚又是关系融洽，所以……”
尹扬眉表示接受这个解释，却敏锐的发觉宁歆眼神中的回避。
“你是不是，还有另一种猜测？”黑曜彰的怒气，果真那么单纯？她不太相信，再加上听到宁歆出事之后那个男人的态度，尹深深觉得其中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在意’我？”她后半句话，说的有些艰难。
不会吗？尹以眼神反问。
宁歆皱眉，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她对此的解释应该是——
“因为被我轻易看穿而不安，因为把我牵扯进来而负有亏欠感。如果我说这是‘在意’的原因，你能不能接受？”这就是她的理解。
哦？尹赞叹眨眼，真是个好理由！
“那么黑曜慎一呢？照你的想法，他的目的是激怒黑曜彰，那他的动机又是什么？为什么激怒黑曜彰？”
尹的疑问让保持高速运行思维状态的宁歆挫败叹气。
“尹，你比论文答辩的考官还厉害！”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复杂高深！
“你没找到答案？”尹肯定的询问。
点头。她就是因为不了解，才会对黑曜慎一的行为生气。
明明知道自己被他利用了，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被他利用，没有比这更令人不甘心的了！
——咔滋咔滋——
继续狠狠咬苹果。
仔细想想，确实很奇怪，他为何三番两次故意招惹黑曜彰？
以他的个性，是不会因为黑曜家的名誉之类的东西而排斥黑曜彰的，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既然连片桐珦都在他身边，他对黑曜彰还有什么不满？！”啃完最后一口，用力扔掉。
尹挑眉，觉得这个问题并不难懂，“人在，不代表心在。或许我们可以猜测，片桐珦并不是自愿留在黑曜慎一身边的。”
“你是说……”宁歆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她竟然漏了这一点！如果是这样，那确实可以说得通。
黑曜慎一爱着片桐珦，而片桐珦的心放在黑曜彰身上。得到人却得不到心，这种事情对于黑曜慎一这样凡事都尽在掌握的人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总之，解开一切的钥匙就在片桐珦身上！”所以说，她还是要继续辛苦的“配合”下去！
尹判研着宁歆一脸义无反顾的神色，又扫过一身的绷带石膏，手指动了动，“歆，你其实可以退出这趟浑水。”
为了明明和自己无关的事这么拼命，不是好现象。
退出？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她倒是真没有想过这两个字。
“你没有想过吗？”尹几乎了解她的每个表情所代表的含义，并且为这个含义而冷了双眸。
她犀利的追问：“说到底，你和黑曜家并没有瓜葛。那桩可笑的婚姻你也从未放在心上。如果不是黑曜彰莫名其妙绑了你，你现在或许已经结束了日本之旅，重新过回简单轻松的日子。为何非要留在这里？”
为何非要留在这里？
明眸闪了闪，避开那双凌厉的眼。
刚开始，或许是因为想起了两年前芬兰的际遇，想起那位老先生的恳切嘱托，所以想帮黑曜彰从阴影中走出来。
如果仅仅是如此，那么昨晚她就应该功成身退，不该再继续深究这一切。
偏偏她又看不惯两个男人争着一个女人却不懂得尊重那个女人的选择，所以才想把片桐珦找出来，让三个人清楚明白的解决这桩悬了多年的心结。
那么如果真的把片桐珦翻了出来，她就可以挥挥衣袖一走了之了吗？
“找片桐珦的事情可以交给我，你不放心吗？”闪着幽光的眸子步步紧逼。
“不是。我……”可以说是亲手打开了一扇开始的门，却在没有找到结束的门之前就返回，这样的事情怎么说她都无法接受。
“你到底怎么想，歆？”
深吸一口气，宁歆冷静而肯定的回应：“我想亲眼看到事情的结局。如此而已。”
落荒而逃不是她的风格！既然连黑曜慎一都说了她现在不可能全身而退，那么在事情结束之前，她就尽力做到最好吧！
尹对她的坚持略沉吟，而且还有一件事她不太放心。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不用担心，这件事我可以处理。”
对于黑曜绚，她会小心应对。不过更想知道的是黑曜慎一对此做何打算。是将一切视为意外带过，还是和黑曜绚开诚布公。
宁歆的冷静和胸有成竹让尹卸下冷郁，恢复一贯的风和日丽。
“安全第一。”
淡定浅笑，“我会注意。”
突然想到了什么，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手机递过去。
“澳门那边有点事情需要处理。有什么事及时联络，这里有人可以帮你。”
“严重吗？”需要她亲自赶回去处理。
尹笑笑，“有点。”
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但多年的交往让宁歆从中看出了端倪。看来尹那边的事情，确实有点棘手。
“不用担心。”边安抚闻言神色担忧的病人，边起身准备离去，“下个星期就到你生日了，在那之前请把麻烦解决掉。”
“彼此彼此。”无论多棘手，她相信尹绝对可以完美处理。
临走，已经挥完手道别的人不忘留下最后一句叮嘱。
“黑曜家不宜久留。觉得玩够了就请及时抽身。我不想再看到你和石膏相亲相爱。”
尾音消失在闭合的门板外面，宁歆笑意转苦，像是回应，又像是自言自语，“是。我明白。”
及时抽身？她当然会，如果有可能的话。但没关系，她是宁歆，向来懂得自控的叶宁歆啊……
如果是宁歆，冷静理智的宁歆，她应该不用太担心。即使她刻意隐藏了对那两个男人的想法，问题也不大。或许正好可以说明，她和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有多深的牵绊。
那么眼下，她至少可以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那边冲着自己来的事情上面。
悠闲靠在医院雪白墙面上，尹突然很想点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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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就走，不留下来坐坐吗？”
漫不经心的语调打乱平静气流，黑曜彰正欲拉开车门的手一顿，放回身侧。
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但他一眼就认出靠在那辆车身上的那道黑影是谁。
“不必。尊夫人看起来很好。”该死的很好，不论是身体还是和眼前这个男人的相处，都好的根本不必他费心！
阴影处的男子低沉轻笑。
“请教一个问题。”他把玩着车钥匙，懒洋洋的开口，“阁下对内子的关心似乎有些激切，不知可否告知原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黑曜彰眉峰渐拢，他早知道自己冲动的行为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只是没想到竟然会直接和这个男人面对面。
“请放心。”他冷硬道，“我对尊夫人没有非分之想。”
这么激切的原因在于是他把她拉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件中。只是他的目的仅在于用她来换珦，他没有料到黑曜慎一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把事情继续下去。
为什么拖叶宁歆下水？这个男人，不是向来除了珦之外不会看其他任何女人的吗？
“那就好。事情说清楚了就行。”黑曜慎一一派大人大量的调调，像是完全相信黑曜彰所言，并且就此打住不再追究。
“等等！”黑曜彰喝住他欲驾车离去的动作。
推上打开的车门，黑曜慎一优雅转身，“请问阁下还有什么事情？”
那种好像两个人全然陌生的客套礼貌让黑曜彰心火直烧，他厌恶这种政治家的装腔作势。
不再废话，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珦在哪里？”
黑曜慎一藏在暗处的黑眸闪过冷光，“阁下记性不太好。关于这个问题，我应该表过态了。”
他的语调悠懒，背后的含义却很强硬。他说过，想知道珦的下落，只有三个字——
不可能！
黑曜彰紧握双拳，他确实说过。那三个字，在绑架事件的第一次谈判中他就说过。但是——
“黑曜慎一，你现在已婚，并且婚姻幸福美满。这样的你，要置珦于何地？！”
五年前爷爷说过，慎一是最适合照顾珦的人，他相信了，可是现在呢，他们全都辜负了他的信任！
“不如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黑曜慎一的声音阴郁的传来，“你，黑曜彰，五年前休妻，五年内对前妻不闻不问，如今又是以何种身份向我要人？”
“因为你违背了我的信任，你没有好好对待她！”他咬牙切齿的质问，冷瞳交织着愤怒与痛悔。
黑曜慎一对这指控无动于衷，薄唇继续吐出冷淡而锐利如刀的话语。
“为何不说，是你违约在前。请好好回忆八年前你带她离开黑曜家的时候说过的话。如果你不记得，我还可以提醒你。”
怔愣原地！黑曜彰像是突然被一剑穿心，失去了全部的生命热力。
残酷的扯起一边嘴角，黑曜慎一恍若一个胜利者一般高扬眉眼。
“难道你不觉得，珦的不幸，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明明是加害者，如今却已救世主的身份出现，恕我接受不能。再见。”
车门砰的关上，银色轿车如同子弹般掠过他身侧。
他静静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持续的呆立。
曾说过，要用这双手给珦幸福。曾经，这双手牢牢紧握着另一双手。
然后，他松开了手。所以现在，它们空了。
什么都没有了。
第十五话 变奏的夜曲
大选前夕，朝日晨报一则题为“正装现身家族宴会，黑曜彰失踪八年内幕揭秘”的报道轰动了整个政界。其中还特意挖出多年前黑曜明彦之死大肆评论，暗示黑曜家族内部明争暗斗兄弟阋墙，对于黑曜家所属政党的参选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当日下午，黑曜慎一召开记者会，声明此报道纯属虚构，是破坏分子的蓄意抹黑。
其一，如果确如报道所言家族内乱，黑曜家不可能接受黑曜彰的出现并且以礼相待；其二，黑曜彰如今的身份是PHOENIXHOTEL的总裁，而这一酒店业巨擘是黑曜家所属政党历年来最重要的经济支持来源；其三，黑曜彰之所以失踪八年正是对其父遭遇的深刻感悟，明白政治这条道路背后的血腥和残酷，所以不想重蹈其父覆辙。
简简单单三条理由一出，人心立定，再加上报道贴出了另一张黑曜家年轻夫妻的亲密照，让人明白原来黑曜家背后还有冯家的支撑。
冯家，再加上PHOENIXHOTEL的经济支持，一举收服了不少墙头草两面派直接倒向这边阵营。
结果就是，反败为胜。
对于这一结果，在黑曜家今晚的例会上，黑曜家家长们做出了肯定的评价。
“慎一，做的很好。”黑曜罡彦关闭议事厅的液晶显示屏，对上面所报道的记者会事件表示满意。
坐在另一侧的黑曜秀彦同样面露笑意，一反早上读到晨报后的怒不可遏。
黑曜慎一坐姿慵懒，半敛的黑眸飘过一丝嘲意。
“如果这份报道挖的再深那么一点，我也无能为力。兄弟阋墙这种事情原本就不存在，可是驱逐子孙，那就难说了。”
专属于他的漫不经心装饰着话中的尖锐含义，让难得对儿子满意的黑曜秀彦再次翻脸：“慎一！你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诚实的态度。轻哼一声以作回应。
黑曜罡彦不似弟弟那般易怒，一径的温和平静，他开口安抚向来难搞的侄儿，“我们会尽量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但愿如此。”他对政治没有热爱，纯粹消遣，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期待他会为黑曜家拼死拼活。
“叶小姐怎么样？”黑曜罡彦换了个话题。
听到这句问话意外的有了称得上愉悦的情绪，黑眸闪过一道隐秘亮光，慎一扯扯嘴角，“她很有元气。”
中午离开时背后那道恨不得将他射杀的目光让他维持了一个下午的好心情。
黑曜罡彦像是领悟了什么，却不动声色。
他继续道：“等她出院，有必要举行一次家族聚会，正式将她介绍给族人。”
闻言不自觉在眉心打了个结，黑曜慎一声音转冷，“没有必要。”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应，并未深思，他直觉的抗拒这一提议。
正式介绍包含了太多复杂的含义。而他不想再体验一次自己的感情被拒绝的经历。不，他不会再给任何人这个机会！
“慎一！她是你的合法妻子！”黑曜秀彦被儿子的拒绝惹恼了。
慎一冷笑，“父亲想说的是，她是冯玉笙的外孙女吧。”
“你……”黑曜秀彦语结，没错，他就是这个意思。但这个意思有什么不对？！这样一件对黑曜家和冯家都有好处的事有什么不对？！
“如果没有这个打算，你就不该带她参加昨晚的宴会。”黑曜罡彦中肯的批评。
“总之，没有必要。”强硬的回绝，并且用强硬的眼神封闭了这个问题再次讨论的可能性。
室内顿时陷入沉默，黑曜慎一起身离开。
黑曜罡彦的声音响在背后，“慎一，和彰之间的事情，好好解决。”
不知何时变得悒悒不快的黑眸闻言更显阴霾，甩上移门的动作表达了他对这句话的想法。
他们之间，难善了！
议事厅内，黑曜秀彦忍不住叹气。他和儿子之间的相处，不是冷淡就是对抗，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扭转这局面了。
“秀彦，当初放弃千代选择凉子这个决定，你有没有后悔？”
深沉的疑问飘荡在安静的房内，久久仍没有得到回应……
“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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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
一声小心翼翼的轻唤响起在背后。
黑曜慎一转过斜倚在廊柱上的修长身躯，回望身后一袭雅致无袖真丝睡裙站立在夜风中的黑曜绚。
漆黑长发衬托着白皙小巧的脸，明媚大眼盈满温柔，凝睇着眼前的男子。菱唇嫣然，双颊粉红，姿态是清纯也是妩媚。
“什么事，绚。”
黑曜慎一慵懒一笑，黑眸闪过兴味。
这个时候，这样的穿着……
“哥哥，对于宁歆姐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绚上前几步，真丝睡裙随着她的步伐轻盈飘动，勾勒出一副令人遐思的好身材。
“你真的很抱歉？”他言不及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