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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琳正在打量他们的时候,一个男子吸引她的注意。他身高鹤立鸡群,身材结实胜过运动员。一头黑发,宽宽的肩,走路的样子极其自信。和众多美国人一样,他的衣服是手工订做的,样式严谨保守。他停下脚步和一个客人随意地闲聊,刚硬的脸部线条半遮掩着。
他的身影让爱琳感到不自然,她平时的沉着冷静有点乱了方寸。距离有点远,所以她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却能感觉到他的热力。他的动作,天生的王者风范,头部傲慢的倾斜角度。。。不庸质疑,他是个习惯发号施令的人。。。难道他就是肖恩先生?
奥莉维亚已经先她进了屋,“你不来吗,爱琳?”她转过身问。
“来了,我。。。”爱琳吞吐地敷衍,继续望向那个背影,和他一对比,周围的人都毫无生气。他结束简短的谈话,走向房子门口,当踏上第一级台阶时,他停下了。。。好象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的肩部肌肉在黑色外套下绷起。爱琳观察着他,迷醉于他突然的静止。他慢慢转身,向她看过来。她的心狂跳,在两人的眼神相遇前赶紧跑进房子。
“你怎么了?”奥莉维亚关心地拍拍她,“你看上好象受了惊吓。”她焦急地握住爱琳的手,“来吧,用冷水洗洗脸。”
“哦,我没事的,”爱琳回答,但胃里已经开始在翻腾,“刚才我在院子里看到一位绅士。。。”
“那个黑头发的吗?是的,我也注意到他了。为什么美国人都长那么高呢?可能是水土的原因—他们长的就像丧服带一样。”
“就礼节而言,我们俩得尽快下去了。”爱琳微笑,她们俩都属于骨骼娇小型,哥哥马克斯,身高和普通人也差不多,但他的体格更为健壮,全身透露出的讯息清晰表明:胆敢挑战他的人都是找死。
姐妹俩随意地聊着天,边走进东侧卧室。爱琳知道她得尽快更衣,务必要以衣着光鲜的姿态迎接早早就到的美国客人。也许还得先给他们弄点小点心,但没时间准备顿象样的早饭了。只有在上午的正餐前多上点饮料。
爱琳快步穿过食品贮藏室。她决定先上草莓和蓝莓,得用水晶大碗盛上。再上瓶装的奶油和果酱,还有面包和蛋糕。芦笋沙拉和烤培根也不错。爱琳吩咐女管家菲科斯太太在晚餐上加上一道冰冻龙虾舒芙里。正餐似乎还少点了,要么来点淋上蛋黄酱的鲑鱼肉排,还有配上芹菜茎的甜面包——
“好啦,”奥莉维亚悠闲地晃过来,打断她的沉思。“祝你过的开心,我得和往常一样去找避难处了。”
“你不用这样啊,”爱琳不悦地皱眉。
自从奥莉维亚和安伯利的情事发难后,她就几乎把自己给隐藏起来了。虽然众人大多同情她,但她仍被视做“破蔽”。所有的社交活动都不邀请她,在石字园举行舞会或宴会时,她也是独自待在自己房间里。在奥莉维亚长达两年的自我禁闭后,马克斯和爱琳终于决定要做点什么。虽然奥莉维亚永不能回到丑闻前的良好状态,但她的余生也不能像隐士般度过。他们会坚定但不疾不徐地将她带进社交圈,最后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丈夫。
“你已经哀悼得够久了,奥莉维亚。”爱琳语气坚决,“马克斯说过,如果有任何客人对你不敬,就叫他们马上离开。”
“我不是怕他们的排挤才不和他们接触,”奥莉维亚抗议,“而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永远都不会准备好的,”爱琳评论,“迟早你都得面对呀。”
“以后再说。”
“我记得你以前最爱的就是跳舞,在钢琴前唱歌,玩牌——”
“爱琳,”奥莉维亚柔声打断她,“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我会再次跳舞打牌唱歌——可那得是我自己的选择,而非你的。”
爱琳露出抱歉的微笑,“我不想霸道行事。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起来。”
奥莉维亚握住她的手,安抚地轻拍,“亲爱的,我只希望,你在照顾别人幸福的同时,也要想想自己的幸福才是。”
我很幸福了,爱琳本想说,但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奥莉维亚叹口气,向外走去,“晚上再见。”
☆☆☆。。。☆☆☆。。。☆☆☆
爱琳旋开瓷制的釉色门把,走进卧房,把帽子摘下。她颈后的头发因为流汗而粘湿。她把巧克力褐色长发上的发针和发圈都扯下,放到梳妆台上,拿起银把梳,慢条斯理地自发根开始梳理,享受麻麻痒痒的梳感。
今年的八月格外暖热,不想在伦敦热死的上流人士们纷纷挤到乡下避暑。马克斯曾说过,肖恩先生和他的若干生意伙伴会以石字园为暂住地,在汉普夏和伦敦之间来回奔波一阵。看来肖恩先生打算在伦敦设立办事处,打通一切环节后,他的船就可以在此地装货了。
肖恩家族因纵横房地产界和华尔街而富可敌国,最近因采取先进的工业化生产而大大加快了工厂的生产效率。看来他们的野心不仅局限于给美国铁路业提供引擎和零部件,还要打算进军欧洲市场。对马克斯来说,肖恩无疑是最理想的投资合作伙伴—爱琳有预感,她的兄弟对他们的生意经感兴趣的很。以这个目的来看,肖恩先生应该会在石字园待上好一段时间,而且乐享其中。
她突然有个计划,立即起身换上一袭白底熏衣草图案的夏裙。她没有拉铃叫女仆帮忙。和同阶层的女士们不同的是,她通常都自己更衣。若必要的话,她只会让菲科斯太太帮忙。除了奥莉维亚以外,只有菲科斯太太才能帮爱琳沐浴或更衣。
爱琳扣上紧身胸衣的珍珠小排扣,站到落地镜前。以发针固定住头发,把颈后的发把缳起成束。她正在将多余的头发塞进帽子里时,从镜子里看到床上好象有样东西。。。是单只的手套,或是袜带,还是。。。。一块浅粉色的绸缎布。爱琳好奇地皱眉,走过去看个究竟。
她自枕头下取出那方物事。是块旧手帕,刺绣的图案颜色几乎褪成全白,丝线也多处磨损。爱琳困惑地以指尖描绘上面的玫瑰花蕾。这是打哪儿来的?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床上?她还在抚摸着精致的刺绣,胃里涌起熟悉的翻腾感。
这是她自己绣的,十二年前。
她的手指紧握,扣住布料。她的脉搏开始狂跳并充盈耳朵、喉咙和胸膛,“迈肯,”她低语。
她记起她送给他的那天。。。更确切地说,是他从她那里拿走的那天,在马厩旁的马车边。只有迈肯会归还这记忆的碎片。但不可能是他。迈肯多年前就离开了英国,中断了布里斯托的学徒生涯。自那以后,没人见过他,也没有他的消息。
爱琳一直努力不要去想他,她告诉自己时间会冲断爱恋的痛苦。可迈肯还是像个幽灵般萦绕她,以她不愿意承认的无望充满梦境。这么多年来,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生死。
爱琳握着手帕,走出房间。她像受伤的动物般,轻轻穿过屋子东侧,从仆人厅口走出房子。屋没有隐私,所以她需要找个地方独处,好好地想一想。在她心头,最先浮现的念头是。。。不要回来,迈肯。。。如果现在看到你,我生不如死。不要回来,不要。。。。
☆☆☆。。。☆☆☆。。。☆☆☆
马克斯。韦斯特克里夫爵士,在书房会见杰顿。肖恩。他第一次看到肖恩是他来访英国期间,那时他就认为这个人值得推崇。
坦诚布公地说,马克斯不喜欢像肖恩这样的人,通常他这样的人被称为美式贵族阶级。即使这辈子没有经过社会教化,马克斯也不相信任何贵族阶级。而且,在马克斯碰到的所有人中,没有比杰顿。肖恩更美式贵族化的了。但事实上,肖恩却更乐衷于效仿其曾祖父的行为,该前辈是个行事粗俗口无遮拦的海上商贩,积累的财富少的可怜。经过代代努力方有今日成果。以肖恩家族今日的地位而言,本该避免提及出身不雅的祖先才是上策。。。可前提是除非杰顿同意。
肖恩轻松悠闲地走进房间。他35岁左右,举止高雅。小麦色的头发修剪整齐,层次分明,皮肤晒的黝黑。典型的美国人。。。蓝眼,金发,带着不敬的意味。但金色的外表下有种阴暗的东西,犬儒主义和愤懑不平使他的眼和嘴恪上深纹。众人对他的评价是,工作辛苦,玩乐更甚。看来,马克斯听到的关于他酗酒放荡的传闻确有其事。
“爵爷,”肖恩低声说,坚定地与他握手,“非常高兴能来这里做客。”
女仆端上咖啡,马克斯示意把咖啡放到桌上。
“旅途还好么?”马克斯问。
肖恩蓝灰色的眼角露出笑纹,“一切平安,感谢上帝。请允许我问候伯爵夫人,她还好吧?”
“非常好,谢谢您。我的母亲要我代她致歉,因为她现在在国外拜访朋友,所以赶不回来。”马克斯站在托盘旁边,纳闷爱琳怎么还不下来招待客人。看来她应该是因为客人的提前抵达而去调整安排了。“想来点咖啡吗?”
“当然,谢谢。”肖恩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两腿略微分开。
“奶油还是糖?”
“糖就行。”肖恩接过杯子和托碟,马克斯注意到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引动瓷器作响。应该是前晚的纵酒引发的后遗症。
肖恩接过杯子放到桌上,自上好的外套内袋掏出一个银制细瓶,往咖啡了倒了点酒。他端起杯子,把咖啡一饮而尽,闭上眼享受辛辣液体流过喉咙的感觉。然后把空杯放回桌面,马克斯再次斟满。银瓶表演再次上场。
“我们很欢迎你的合伙人。”马克斯彬彬有礼回敬。
肖恩坐回椅子,慢慢品位第二杯咖啡。“谢谢。不过此刻,他应该正忙着叮嘱仆人吧。”他嘴角浮现讽刺的微笑,“迈肯忙上一整天也不够,他是个工作狂。”
马克斯已经坐到书桌后头,突然停住欲喝茶的架势。“迈肯,”他轻声重复。这只是个普通的名字,即便如此,他内心却感觉到警铃大作。
肖恩轻笑。“在曼哈顿,迈肯被人称做';国王';。正是因为他的不懈努力,肖恩家族才摈弃原先的农业化机械,改用先进的工业化生产装置。”
“有人说这是根本无必要的冒险。”马克斯评论,“你在农业化机械生产方面已经首屈一指了。。。尤其是小麦播种机类。为什么还要冒险改用工业化生产呢?大铁路公司已经有自己生产的引擎—从各项指标来看,都非常符合需要。”
“这情形维持不了多久,”肖恩轻松应对,“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以他们实际的生产能力是达不到他们保证的生产进度的—然后就得对外撒谎以掩饰无能。另外,美国和英国不同。在那儿,大部分的铁路都是依靠工业化操作—比如我的厂—生产出引擎和零部件。因为竞争激烈,必须生产出更有优势,更有竞争力的产品。”
“我很有兴趣知道,你为什么认定英国的铁路公司保证不了生产进度呢?”
“迈肯会跟你仔细说明的。”肖恩保证。
“我翘首以见。”
“相信你已经见过他了,爵爷。”肖恩紧盯着马克斯,故意以漫不经心的声调继续,“听说迈肯曾经受雇于石字园。你可能对他没印象了,毕竟那时候他还是个马夫。”
马克斯无有反应,心里却想着,噢,天杀的!这个迈肯必定就是爱琳一直深爱的那个。马克斯有种冲动,要马上去找爱琳,他得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因为迈肯已经回来了。“马夫?”他轻声的纠正,“如果我没记错,迈肯在离开这儿前是屋内的仆人。”
肖恩故意反问,“接纳以前的仆人做客人,希望你不会介意吧。”
“不过另一方面,我钦佩迈肯的成就。有机会我会当面称赞他。”这话只说了一半。问题是,迈肯出现在石字园,会让爱琳非常不安。真的如此的话,马克斯得想个办法,在世界上,两个妹妹比任何一切都要重要。他不能让她们被人伤害。
肖恩听到马克斯的回答,微笑着说,“看来我没有看错你,韦斯特克里夫爵士。你和我想象中一样,思想开放,待人公正。”
“谢谢。”马克斯加了一勺砂糖进咖啡,阴郁地想着爱琳此刻不知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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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琳走得飞快,几乎是跑着来到她最爱的河边。野花和蔓草丛生,形成高高的蔓墙。她从来没带其他人来过,即使是奥莉维亚。这儿是属于她和迈肯的秘密,自他走后,她常常来这里独自哭泣。
再次面对他,才是她要面临的最糟糕的事。
爱琳一手还攥着刺绣手帕,低下身子茫然地揪着一把把青草,来稳定自己的思绪。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小小的黑甲虫沿着金盏花茎奋力往上爬,暖阳蓟的辛辣和沼泽菊的的味道融进河流的和肥沃的土地里。她无神地瞪着水面,一只羽翠鸟停在水上,用尖喙啄着身上的羽毛。
过往的誓言依旧烙在她心中。。。
“除了你我谁也不嫁,迈肯。如果你离我而去,那我这辈子就孤独终老。”
“爱琳。。。除非你叫我走,否则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猛烈摇头,想将这恼人的记忆挥走。她把手帕揉成团,支起手臂正准备要把它扔进静静的河流,身边传来轻轻的低语。
“等等。”
第六章
爱琳闭上眼,没说出口的话语在颤抖的灵魂中苦苦挣扎。是他的声音。。。更醇厚更深沉,完全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不再是个男孩。他慢慢走近,一地的蔓草因践踏发出沙沙声,她一直不去看他。她用尽全力才能继续呼吸,因为害怕而全身瘫软,还有一股无法抗拒的热力让她的心雀跃狂跳。
他的声音似乎叩开了她内心的某扇门,“如果你要把它扔到河里的话,那我就要回来。”
爱琳手指松开,手帕悠悠自指间飘落。她缓缓转身,迎接他的靠近。她在厅内看到的那个黑发男子就是迈肯,此刻的他比刚才看到的还要更壮实更注目。身型结实硬朗,宽挺的鼻子旁是对称完美的脸。他的男性阳刚替代了以往的俊美——雕刻家会认为这座雕像的某些部位需要柔化一下。但他轮廓分明的脸很配那对漂亮的眼睛,浓密睫毛下一双清澈明亮的蓝绿色眼睛。世界上没有其他人有这样的眼睛。
“迈肯,”她沙哑着开口,目光在他身上搜寻,想找到些以往那个瘦长男孩的影子。但是没有。迈肯现在全然陌生,已褪去了往日的青涩和稚嫩。他的衣着是手工定制的,他的头发天生是卷曲的,但现在是服帖刚直、层次分明的短发。他靠近的时候,她读到更多细节。。。背心上金色表链在阳光下一眩而过,他坐在岩石上时,肩膀和大腿的肌肉兽般地鼓起。
“我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他低声说,眼光一直不离开她,“我只是想看一眼这条河。。。很久没有看到了。”
他的发音有点怪,柔软,后抽,有些地方故意加上尾音。
“你听上去像个美国人。”爱琳低语,放松自己紧缩的喉咙。
“我在纽约住了很长时间。”
“你一句话都不说就消失了。我。。。”她停顿,几乎无法呼吸。“我很担心你。”
“哦?”迈肯微微一笑,表情冰冷,“我是没办法才离开布里斯托。雇我做学徒的船厂老板伊伯利先生心狠手辣。在我的肋骨被打断,头被打破后,我决定离开那儿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我很抱歉。”爱琳轻声说。她努力抑制住反胃,开口询问,“那你是怎么筹到去美国的路费的?要花不少钱吧。”
“5英镑。比一年薪水还多的多。”他的话里有抹讽刺,当年如天文数字般的钱数如今九牛一毛。“我写信给菲科斯太太,她从自己的积蓄里留出来寄给我。”
爱琳低下头,记起收到他来信的那一天。。。也就是那一天,她的整个世界颠覆,一生扭转。
“她现在怎么样?”她听到迈肯问。“还在这里工作?”
“恩。她还在这里,过的很好。”
“那就好。”
迈肯弯下身小心地拣起丢落在地上的手帕,似乎没有注意到爱琳的僵硬。他依旧坐在石头上,开始打量她,“你真美,”他镇定自若地评述,好象在观赏油画或悦人的风景,“比我记忆中更动人。你没有戴戒指,我注意到了。”
她的手指马上缩到衬衣下,“是的,我没有结婚。”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怪异。蓝绿色眼睛掠过一丝阴暗,好象夏日的晴空刹那乌云覆盖。“为什么呢?”
她隐藏起自己的不安,代之以镇定的微笑,“这不由我决定吧。你呢?已经——”
“没有。”
这个消息不应该让她的心跳快一拍的。但它的确如此。
“奥莉维亚呢?”迈肯柔声问,“怎么样了?”
“她也没嫁人。和马克斯,还有我一起住。她。。。你大概不常能看到她。”
“怎么了?”
爱琳试着以合适的字眼来解释妹妹的状况,她不希望他武断定论。“奥莉维亚不怎么出去社交,也不愿意和这儿的客人说话。都是因为2年前的丑闻。那时奥莉维亚和安伯利爵士订婚了,她非常爱他。但两个人还来不及结婚,他就死于狩猎意外。”她停顿,掸开衬衣上的一只小甲虫。
迈肯面无表情,“什么样的丑闻?”
“那件事过后不久,奥莉维亚就流产了。大家都知道她和安伯利已经。。。”她无助地停下,“奥莉维亚犯了个错误,她把这事告诉了一个朋友,那人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