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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故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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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翻看他桌上的书,是一本《了凡四训》,记得他说过他信佛教。我接着看了起来。厨房里调鸡蛋的声音清楚地传来,我猜测着,不知道他会为我做什么。有人为自己做饭的幸福却让我无心仔细读书。他的咳嗽声传出,我很安心,听着咳嗽声,想到那个在为自己做菜的人,内心被一种坦然的温情包围了。这样的时光多好!   
  天空开始飘起了雨丝,黛色的山脉被银灰色的天幕弥漫了,留下一片灰朦朦的世界,雨水结成雨珠顺着青色瓦楞的屋檐滴落下来,青石板被雨水冲刷得透出暗暗的光,小木桥上的青草吸食着雨水,古老的小城徜徉在烟雨中,寂静得无人走过。我静静喝着汤,身外的暮色日渐加重,他起身为我点燃蜡烛,独自坐到门边,默默看着雨中的世界。寂聊的身影流出淡淡的忧伤,在细雨的衬托下,他更显得孤单。我们谁也不出声,除了偶尔飘过的音乐外,酒吧连同我们,都在寂静中沉默着。过了许久,他对着迷朦的雨夜喃喃说道:   
  “你看,古城的夜晚多寂寞。”   
  我看不到他的目光,但是,寂寞的仅仅只是古城吗?我没有出声。不久,他的声音又飘来:“其实,我就是喜欢这样的时候,在夜晚点起蜡烛,静静地一个人。”   
  我能说什么?在那个时间里,世界只属于他。   
  安来电话,问我留在丽江的理由。我没有说出真实的情况,只是说因病留下,其实这也是真实的理由,只是不能使我心安理得。我几乎每日都将发生的一切写信告诉安,可唯独丽江的信没有寄出。我们在电话里彼此思念着。与安16年深厚的感情使我知道了自己最终的归宿,我要走向她,正如同她必然走向我一样。   
  放下电话,才发现洛克从远处投来的注视的目光。我们相互对视,无语无言。   
  他起身入厨房,我开始写字。走进一个中年男子,单身旅行的人,进门就开始一直不停地说话。说自己是建筑师,在深圳工作,每月工资有8000元,和老婆没什么感情,反正认识了觉得还行就结婚。然后又说了别的话题,即枯燥又乏味。我忍无可忍,不再理会他,低头看书,建筑师便转向台湾男孩问道:   
  “有没有喜欢的女孩?”   
  他沉默了6秒,缓缓说道:“我可能不会在这些方面付出太多,”停了停又说:“想想还是一个人好。一直都是一个人。”   
  建筑师说:“一个人怎么行?”   
  他回答着“偶尔也会寂寞。”的话,靠在门边坐椅上静静喝着一瓶啤酒。我不说话,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为什么建筑师如此讨厌,不合适宜地出现,开始了喋喋不休的话。后来,台湾男孩说到了一个人,就是昨晚打电话的。那个长长的电话原来是一个男子打来的?!他说话的声音那么温柔。   
  酒吧,三个人,台湾男孩,建筑师,写字的女子。建筑师又开始讲他西班牙的初恋女友。台湾男孩的烟飘来,我吸入。   
  后来的故事是这样的,建筑师一直在唠叨,说是因为下雨走不了,台湾男孩就冒雨出去为他买了一把雨伞,接过伞他还没有走的意思。那晚,我们三人那样坐着,谁也不愿离去。入夜,我终于按奈不住,鼓足勇气,拿出一张白色信纸,写了一行字小心地推向台湾男孩。那时,他坐在我右边那张我曾坐过的桌前,独自一人望着窗外,我将纸从身旁的桌前一点一点悄悄移向他,把面孔藏在插满鲜花的瓶子后,紧张地注视着。他的目光注意向那张缓缓移动着的洁白的纸,那纸象张船,载着一行小字:请你喝啤酒,如何?   
  看完纸条,他出乎预料地大方和镇定:   
  “好呀。这是一个好主意。”说着从容起身:“想喝什么酒?”他的语言是那么活泼、坦然而随意,然后走向吧台拿了两个酒杯,径直走到我眼前坐下。看着他,他的目光里除了眼前对饮的女子外,再无别人。我按奈着心情的喜悦和激动,掩饰不住的笑容却写满了双颊。看到这种情景,建筑师含笑说:看来我该走了。   
  我俩慢慢地喝着那种名字就叫“丽江”的啤酒,据说那是用玉龙雪山上的雪水制成的。我们第一次坐得如此近,温柔的烛光跳跃着,温柔的话题继续着。   
  他问:“你的初恋是怎样的?”没有猎奇的目光,只是淡淡的关切。我没有躲闪和回避,而是用目光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眼神里带给了我一种从容和安心的感觉。    
  “她是一个女的。”我回答。   
  他依然用平常的眼神看着我,没有吃惊,没有意外的表情。   
  “怎么开始的?”   
  “她是我初中的同学,我们特别好。她经常带着我逃学去铁路边玩,教我吹口琴、弹吉它。她自小就像个男孩子一样,很受女孩子欢迎,常常会有女孩成为她的新朋友。每当那时,我心里就特别难过。高中我们不在同一个学校,她又有了好朋友,我却没交新朋友,而将所有精力都聚中在学习绘画里。在绘画中我发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于是跑去找她,教她绘画,我们又在一起了,那时的时光非常愉快。” 
  洛克安静地听着,他的眼睛像一面宁静的湖水。   
  “她叫安,在艺术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那一次她过生日,请了几个很好的朋友到家里,其中的一个男孩是我不久之前介绍与她认识的,是我们学习绘画这个圈子里的高手。从初中开始我就一直受到安的照顾,她做菜很拿手,常常为我做很多好吃的东西,我觉得很幸福。可是她生日那天却是那个男孩子在做菜,俨然很熟的样子。开始觉得奇怪,后来,当我偶然看见那个男孩双手搅拌面粉而安将切好的西瓜递给他吃的情景后我便明白了。其实我并没有看到那个情景,但是我能想像得出来。因为我走进厨房时,那个男孩子正用双手在和着面粉,而他旁边的西瓜却被咬了一口,我看着那块红红的西瓜上留下的齿印,强烈的感觉告诉我:那是安亲手喂给他吃的。那天安很高兴,我却只盼望着聚会快点结束,我要去打那个男孩子!我只有这个想法。从那以后,那个男孩再也不是我的朋友了。这是我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我对安与对别的女朋友不同的感情。”   
  他依然仔细地聆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议论。   
  “后来我决定不考艺术学院了,但还是把自己的作品拿给安去报名。因为那时我是美术班里的高足,用我的作品报名一定会顺利通过的。安凭借她自己的实力顺利通过了专业和文化考试,她和那个男孩一起,双双考取了我一直想上的那所艺术学院。我则放弃了考大学,直接工作了。我想她那时一定很幸福吧,就减少了与她的联系,自己去交了男朋友。但是我常常想,如果有安在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去交男朋友的。到那时我都还不明白我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只知道她是我最好的酒肉朋友。因为我所有最愉快的吃喝玩乐都是与她进行的,只有她才能令我彻底痛快。到现在还是这样。”   
  烛光闪烁着,烛光里的这个男子,让我的思维象清澈的河水,悠悠流淌。   
  “后来她与那个男孩分开了,她回来找我时,我正与一个男子谈着恋爱。我的男朋友希望与我结婚,我被吓到了,就开始有了想逃开的念头。”   
  “你不想结婚吗?”他的话语轻轻插了进来。   
  “也不全是吧。只是我想,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相互能够在一起已经很好了,为什么一定要靠结婚这种形式来维系呢?真正的情感难道需要婚姻做证明或保证的吗?况且,我想给对方也是给自己绝对的自由,让彼此的感情有个尺度也有一定的松度。再说,世界上优秀的人很多,我希望我所爱的人能欣赏到更多比我优秀的人。”   
  “那如果有小孩子怎么办?”他笑着问我。   
  “我是绝对不会要小孩的。”我立即回答,因为着急而使得声音大了许多。发觉失言,俩人相视而笑了。我说:“主要是因为咱国家现在还是初级阶段嘛,我是共青团员,别的方面不能为国出力,这计划生育方面还不能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贡献吗?”他更是笑,我喜欢看他那温和的笑容。我收住笑容说:“没有啦,其实是因为我现在的伴侣是同性,不过就算是异性我也不会要小孩的。因为我的生命是完整的,不需要靠孩子来延续。我死后,做为肉体的生命也就完成了。”   
  “做为灵魂的生命呢?”他问。   
  “我当然不希望它结束,我想靠作品,靠文字来继续。所以我想当作家呀,所以我在努力呀。”   
  “我想你会成功的。”他说。   
  “成功这么重要吗?如果追求成功而不能获得内心的安详,那么,还不如就到丽江来晒晒太阳,到酒吧里来坐一坐,至少在这里人心是平静的,我是幸福的。”   
  他笑笑,没有说话。   
  我又接起了未完的话题:“现在,从前的男朋友与我成了好朋友,我觉得这样还更好。我有很多相处极好的男女朋友,但爱人只有安一个。安毕业后打算去美国,便到成都攻读英语,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她们俩去海南岛共同生活了五年。我曾去看过她们,后来安执意要回昆明,那女子便独自去了美国。”   
  “你和安就一直生活到现在吗?”   
  “不,两年前她去了广东。她总是离开我,但最终会回来的。我们俩除了情感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例如岁月和经历等等。就算有一天不能做爱人了,我和她都相信我们依然会是最好的朋友和死党。必竟我们在一起已经16年了,从少年到青年,我最习惯的人是她,她最爱的人,我认为是我。”我停了停,想说,又忍住了。他用目光鼓励着我,我低下头,过了6秒,说道:“可是现在,我怕自己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   
  “什么事?”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与我近在咫尺的这个俊秀男子,看着他温存的目光,我缓缓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感觉:“我怕,我会爱上其他男子。”我心虚,说完这句话便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他低下头,回避开我的眼睛,我也将目光移开。不久,他打破沉默的空间,起身又拿来了两瓶啤酒,替我斟满,然后说道:   
  “你应该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停了停:“我也曾经困惑过,但现在清楚了,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很想知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在见到你的第六眼你就让我的身体产生澎湃的热潮,我不明白你的身体和你的眼神为什么会对我产生巨大的吸引力,你带着某种神秘的气息出现在我眼前,伴随着那些飘浮在空气中的神秘的音乐。在这个古老而又神秘的国度里,是什么力量在牵引,是什么意志在安排,让我遇见你,你带给我强烈的归属感。这一切都是我想知道的,但是没有人会告诉我答案,没有。这一切都是我无从知晓的秘密。   
  “我26岁了,”他慢慢说道:“家里希望我尽早结婚,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是如果这样做,将来一定会离婚,会对不起那个女孩的。”他说话的语调轻柔缓慢,给了我思考的时间。朦胧中,我想到了他和那个男子的相片,有了一种隐约的猜测。这是一种来自同志间的直觉。   
  他继续说道:“其实,我离开台湾是因为一个女孩。”这一点无可置疑,只看外形就知道,他是极有魅力又能使人产生迷恋的那种类型的人,肯定会有与爱有关的故事。我认真听着。   
  “我在台湾是做型象设计的,她常来,非常喜欢我。我的老板一直对我很好,他认为这个女子不错,就鼓励我们交往。我尝试着与她交往了几个月,可最终发现我根本无法改变自己,无法适应与一个女孩共同生活。她特别不理解,提出要与我结婚,以为结婚之后我就能改变。其实就算结了婚,也只会给她带来伤害,我是清楚的。所以就离开台湾,去了北京。她只知道我去了国外,但不知道我在哪里。”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关切。   
    “开始时四处打听我,现在,恐怕结婚了吧。这样比较好。”   
    “那他呢?”我用目光指向与他合影的那个青年男子。   
    “他很爱我。”他看着我,我说不清他目光中的内容。   
    “你呢?”我问。   
    “他愿意为了我来丽江。”他没有直接回答。   
    “你,没有爱上过异性吗?”我小心地问。   
    “有过一次,国小毕业时,喜欢班上一女同学。那时还小,特别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可就是不敢。”他纯真地笑了。   
     “后来呢?”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反正对异性吧,总是爱不起来。”   
  果然,我的猜测被证实了。他和我一样,都是同志。我恨自己为什么会有洞悉一切的能力。更可怕的是,我还能预测到与他的将来。而当女同志爱上男同志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所以想一直看下去。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酒吧里的空间第一次显得有些凝重,只有烛光在跳动。晕黄的墙壁上,那些古老的东巴文字在讲述着我所不知道的秘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谁也不在意时间的流淌。 
  “其实,你知道吗?”他说:“当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吃了一惊。”   
  “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想起我死去的姐姐。你与她长得太像了,”他悠悠地说着,看着我的脸庞。“你走进来的第一眼,我看到你圆圆的脸庞就想起了我姐姐,虽然我对她的记忆不是特别清楚了,但是看见你就令我想起了她。”他慢慢说道:“她是我的二姐,和你一样,留着长长的头发。”他的忧郁淡淡的,像落花般飘散着。   
  “二姐是我们家里最善良、学习成绩最好的。她死后许多年,街坊还常常提起,总是说,可惜了,那样好的一个姑娘。”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声音微弱得几乎让人不能觉察。“她死时,家里没钱,就用木板钉成了一个小小的棺材,把她装进去了。我记得那木板露着很大的洞,一条大大的缝隙就在我眼前。那时是冬天,特别冷,她的身体那么单薄,我就那样看着她走了。”   
  我屏住呼吸,眼睛盯着他。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呀?”他略显迟疑,带着一丝苦楚的微笑。   
  我没有说他的叙述让我想到了自己,也没有说他死去的姐姐应该是我。他平息了两秒,接着说:“你知道吗,我姐姐活着的时候对我特别好。现在每年吧,我就烧一些纸钱呀,纸衣服呀给她。因为她是自杀的,父母就一直怨着她,常常只有我去看她。”他无限惋惜,眼神里有忧伤。“你说,她为什么要自杀呀?那时她才14岁呀。”   
  我已被一种深深的哀惋和同情卷入了。为了洛克的姐姐,也为了我。我也曾在少年时代多次想到过自杀,因不堪忍受成长的痛苦。   
  “她为什么自杀?”我问。   
  “就为一点小事,我妈骂了她,叫她去死,结果她真的就去了。你说,为什么她就想不开呢?”   
  我没有回答,没有解释,但是我非常理解她的心,那是必须有过相同心迹的人才能明白的。在那个年纪,我相信有许多敏感的少男少女曾经历过相似的心路历程。我还记得有一个同学约我用红领巾自杀。而我缺少的正是洛克的姐姐所具备的勇气。所以,在惋惜之余,我还对她有着一丝崇敬之意。   
  音乐在飘,他淡淡的忧伤夹杂于神秘的音乐之中,成了凝固的音乐。我不舍得说话。   
  雨后的夜里,有些许寒意,我缩起身子,他见状,便起身将门窗关上了。   
  “还冷吗?”他在我跟前坐下,目光充满关切和温柔。我摇摇头,看着他脖子上晃动的黑色项链。   
  “真好看。”我说。   
  “嗯,我也很喜欢。还有一根呢。”他说着,起身拿了一根递到我眼前:“这两根不一样的。”他带着微微的喜悦说道。   
  “是。但造型都很独特。”我看着那两根带着神秘气息的黑色项链说道。   
  “送给你一根,你喜欢哪个?”   
  他是真诚的,但我不能接受。我深知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况且,我喜欢项链戴在他的身上,沾染他的灵性。他是那两根项链唯一的主人。   
  “要这根吧。”他挑选了一根送到我眼前。   
  我轻轻对他摇了摇头:“谢谢,我不用。”   
  “你只戴安送给你的吗?”他微笑着问。   
  “不是。”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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