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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道彩虹系列---金鸡三啼-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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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着双眼珠子,她又说:“别说对她师兄了,就是对我也是没大没小的,还不能说,娇得要命!!”
  三姑娘气得回过身来,终是碍着父亲的面没有回嘴,一时脸色通红地回到了座上。
  接下来大师兄于璞领头站起,向裘大可敬酒,热闹声中才算是掩饰了眼前的一番尴尬。
  裘老爷子今晚上兴致很高,他的酒量确是惊人。事实上在座无一弱者,几番敬酒,整坛的贵州大曲已见了底儿。
  秦氏由里面又搬出一坛,笑嘻嘻地说:“畅开了喝吧,酒还多着呢!”
  一面说,放下了酒坛子,却把自己面前酒盅端起来,满了一盅,向着孟小月道:
  “来!师娘敬你一盅,干!”
  她可真是爽快人,一仰而干。孟小月自是不敢怠慢,双手捧杯也干了,连说:“不敢,不敢!”
  斜过眼来瞅着他,秦氏脸上泛着一抹子艳红,许是喝多了,神态上不自觉的可就显着那种风骚放荡。
  “既然给老头子磕了头,认了师父,从今而后可就是一家子人了,小子……有几句话,师娘可得要好好吩咐你,傻小子!你好好地给我听着……”
  孟小月心里一动,正襟危坐,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抱拳一拱,洗耳恭听。
  坐下来,一只手叉着腰把一绺子散在前额上的头发向后捋了捋,敞开着的酥胸一抹,露着鼓膨膨的一双奶子。虽说是年过四十的人了,看起来犹有风骚,怪不得以裘大可那等武功境界的人,即在六旬之后垂暮之年亦为其迷惑,收为继室,秦氏这个女人的手腕儿该是何等高明,也就可以想知。
  “傻小子,你给我听着,”她笑眯着两只眼,慢吞吞地说:“以后可不能再胳膊肘子往外头弯了,要不然就是老爷子不说话,我这个做师娘的也不答应你!”
  孟小月怔了一怔,想起了前番以飞石伤她的那档子事,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待将有所说明,裘大可哈哈一笑,却岔了进来。
  “小孟,我正等着你自己告诉我,这个年对你可是双料的吉利,是不是?你这是双喜临门了!”
  裘大可眼神炯炯有光,颇是神秘,讳莫如深地直向孟小月瞅着。
  “老先生指的是……”
  虽是师徒之份,这里人却不管他叫师父,孟小月也就从俗。称呼他一声老先生。
  老先生一只手揉着山羊胡子,嘿嘿一笑:“如果我的消息不差,小孟你这就要高升荣迁啦,这还不是双喜临门!?”
  各人俱都为之一愣。
  三姑娘偏向孟小月惊讶地问:“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怎么,我都不知道呢!……
  你……瞒着我!?”
  孟小月摇摇头,徐徐说明。裘大可一笑说:“这可也别冤枉好人,他自己也许还不知道!”
  “那又是怎么回事?爹,您倒是快说呀!”
  三姑娘忍不住脸上绽出了笑意。
  “你孟师兄蒙王爷提拔,这就要高升了!”裘大可微微含着笑说:“听说是要到天卫营当差了!”
  “天山营?”
  一直少话的于璞忽然接了话头:“那是王爷的亲兵,李黑子不是兼差正号的统领么?”
  “姓李的调了差!”裘大可笑得怪神秘的:“展飞熊补了正差,如今是正牌的统领大人了!”
  “展飞……熊?”
  各人都不胜诧异,大是意外。
  “三姨娘不是也高升了吗!”二师兄裘雁瓴微微含笑道:“如今新封了王妃,水涨船高,展飞熊哪能不行情暴涨呢!”
  裘大可点头说:“这就对了!”
  各人这才明白过来。却只有孟小月一个人糊涂,三姑娘一笑,瞧着他说:“你还不知道?他们是亲戚,展飞熊是三姨奶奶的娘家表亲,他们是表兄妹!”
  孟小月这才明白,怪不得三姨娘言谈之间,对于展飞熊似有一份额外的眷顾,否则那一夜自己仗义援救展氏之事,她又为什么会知悉得如此清楚?
  却是,裘大可又从哪里知道自己即将去天卫营当差的事?
  这一点三姑娘亦有同感,正好提出了心里的疑问。
  裘大可把盏而笑,语重心长地道:“往后再看吧,你孟师兄或许还有高就呢!”
  孟小月心里一动,暗忖着这老先生诚然无所不知,反不成难道连王爷有意把自己推荐给奸贼马步云之事,也为他探测所知!?
  心里想着,不觉抬头与对方目光接触,裘大可只是微笑不言,更似讳莫如深。不免使他记起了那日三姨娘的一番嘱咐,心里正自忐忑,三师兄侯亮的一只手“叭!”地落在了他的肩上,使他猛地吃了一惊。
  只以为对方心存暗算,自是不容。
  须知一个练武的人,随时随刻都当心存警觉,绝不容任何人对自己身体施以接触。
  急迫中,孟小月不暇多想,肩头向下一沉,借以托空了对方那一只落下的手,同时左手飞翻,直向对方那只手上抓去。
  侯亮“嗳!”了一声道:“好家伙!”
  话声出口,那一只搭在对方肩上的手掌,忽地翻转过来,翩若飞蝶。
  “叭!”
  两只手掌迎在一块儿。
  别看侯亮那一副瘦小干枯、猴头猴脑的样子,手劲儿还真不小。
  两只手掌一触之下,双方俱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道,迫使他们彼此不能不飞身分开。
  “唰!”
  像是一双抄空而过的燕子,蓦地各自飞身丈外。
  孟小月后足抵墙,狠狠地晃了一下,稳住了身子,三师兄侯亮却鹰似的却落在了长案一角。
  这个突然的举措,扇起了一室的狂风,引动着七八盏“喜”字长灯,频频打转,声势疾劲,端的动人心魄。
  突然看见了这一幅生动的画面,现场各人俱都一时大乐,为之喝起了彩来。
  “好呀!”侯亮一声尖笑道:“孟师弟你跟我玩起了真的来啦!”
  话声一落,他瘦小的身子霍地平窜直起,一发如矢,“嗖!”地直向孟小月身前飘落。
  孟小月已自有所警觉,往后一缩,贴壁直立。
  “大过年里,咱们也露一手,给大家逗逗乐子!”
  侯亮一翻左手,直欺而进,随着骈二指直向孟小月肩上点来。
  孟小月可不愿给大家逗乐子,身子向外一闪,道:“小弟不敢!”
  身势翩转,轻快如蝶,侯亮那么快的出手,亦为之点了个空,“噗!”一声戳在了粉墙上。
  指劲饶是可观。
  随着他指力落处,深深戳入墙身,如同戳在一块豆腐上,登时落下了两个窟窿。
  “老三!”
  出声喝叱的竟是大师兄于璞。随之拍案而起道:“就到这里,别再胡闹了!”
  侯亮乃一笑,猴头猴脑冲着孟小月抱拳道:“献丑,献丑,想不到师弟你还真有一手儿,怪不得老先生人前人后老记挂着你,行,有你这么一露,三师哥我第一个就服了你!”
  盂小月脸色微红,只是看着他不吭气儿,他是在想,对方刚才看似玩笑的那么一戳,其实是真力内注,与传说中的一指金禅殊无二致,设非自己机警,闪躲及时,若是为他戳在了身上,即使自己练有护身真气,怕是也吃挡不住,受伤或不至于,说不定就此为他点住了穴道,人前出丑在所难免。
  或许这便是对方的居心。
  师兄弟第一次聚会见面,想不到他竟会与自己玩上这么一手,这个侯亮的居心叵测,也就可想而知。
  无如,却也使得孟小月看清了一点,即是自己这三个师兄,各有千秋,以侯亮而论,那一身杰出的轻功,以及凌厉出手,万非等闲,以此而推想,大师兄二师兄的功力也就可想而知!
  这几个人今天与自己乃是沾有同门之谊的情份,若是一朝生变,变作对立之局,又该是何等一番局面,却值得自己好好玩味深思再三。
  勉强在裘家待过了子夜,才自转回,论日子已算是大年初—了。
  王府内外,一片欢欣鼓舞。灯火渲染,爆竹齐鸣,似乎等不及到天光大明,便自欢腾热闹起来。
  孟小月由裘家出来,绕道返回赏心小苑,途径王爷所居住的东珠楼,只见彩台高筑,灯火璀璨,一式的鳌山五彩挂灯,点缀成串串天星。
  还离着老远,即为传自那里的阵阵乐声所引,不由自主地顺步趋了过去。
  原来王府素日便养有两班戏子,一曰“春班“,一曰“秋社”,前者纯为选自影坊的女乐,后者却是来自梨园,为清一色的男子,前者着重歌舞、俳优、杂伎、女乐,后者却重在戏曲唱工的表演,泾渭分明,各不相混,也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能联合表演,如同今夜般同台演出,机会诚然不多。莫怪乎戏台前后,人山人海,蔚为大观了。
  楚王朱华奎这两天兴致挺高,兼以圣眷正殷,三姨娘又新得了妃号,所见皆喜,凑着过年的兴头便自大劲欢乐起来。
  今夜,他带头作乐。
  戏台就搭在东珠楼正厅前面的花园空敞之处,朱华奎与新受封的“如意鄂妃”三姨娘并肩临窗而坐,可以不受露天之寒,其他各人各按身份尊卑,有的簇拥王爷鄂妃身侧,或是设座长廊,外面沿着戏台正面两侧,搭有席棚,生有炭火,便不分尊卑或坐或立,任何人皆可取意自便。
  春班的女乐伎伴奏出歌功颂德的“千秋乐”、“恋皇恩”之后,正戏开始。
  戏码是“火并王伦”,乃是水游梁山泊聚义群雄故事,由“秋社”按元曲以昆腔唱做,演出极佳。
  孟小月挤挤挨挨,不觉亦到了台前,这出戏他过去也曾看过,不免为戏中林冲之神采飞扬的吸引,一时也看出了趣味。
  人太多,像是全府里的人都来了。
  一些平常不曾见过的丫鬟婆子小厮,甚而府里的门丁清客也都出动,架子大一点的,坐着烤火,都有随身的小厮丫鬟侍候,尊卑杂处,形成一种前所未见的热闹场面。
  孟小月特意绕到戏台左侧面,为的是怕被正面临窗而坐的王爷与三姨娘看见,却不想仍是被人发现。
  一个着武服的小校,打前面挨近到他身边道:“孟先生么?统领有请,跟我来!”
  不容分说,拉着他一路而前。
  孟小月心里一愣,即见前侧面画廊里坐着个身材魁梧脸生虬须的汉子,一身宽松锦袍,头上戴着交角折上巾幞,顶上红缨映衬着他画上钟馗也似的一张面容,极是雄姿英挺。
  孟小月立刻认出他来,正是那一夜自己仗义援助,使他幸免于死的展飞熊。他今天的身份,应已是王爷的亲军天卫营的统领,这个差事不算低了,应是有五品的功名,由于是王爷的亲军,自非寻常,真正炙手可热。
  此刻他据桌以坐,两侧左右,簇拥着几个武弁,面前桌上摆着几样应时的干鲜,同桌更有两个女眷,一家人喜气洋洋。
  老远看见孟小月来到。
  展飞熊由位子上大步跨出,赫赫笑道:“果然是你,孟兄弟,我没看错吧,来来来……
  这里坐,坐!”
  身边人早为他设下了一座位。
  孟小月抱拳唤了声:“展兄……是你……”
  “来来来……我给你引见引见,见过你嫂子,这是你的侄女小英一一”
  座上妇人少女,早已起身相迎,裣衽为礼。
  孟小月忙自还了大礼,即为展飞熊按在了座上,嘻嘻笑道:“那晚以后,一直就记挂着想要去看你,总是事情忙抽不开身子,正打算今天大年初一,跟你嫂子去给你拜年,接你到家里来玩玩,想不到你也来看戏来了,这是从哪来呀?”
  “从裘老先生那儿来,随便走走……”
  “啊……”
  听说他从裘家出来,展飞熊虚应了几声,便不多说。
  “兄弟!”展飞熊重绽笑脸道:“郭王妃已经告诉过你了吧!兄弟,你要升了。”
  孟小月怔了一怔,才自省得他指的是三姨娘,后者刚刚拜封为如意鄂妃,原来她娘家姓郭。所谓的“高升”应是指自己即将到天卫营当差的事了。
  当下一笑抱拳道:“王爷已对我说过,全赖展兄你的保举,怕是我……干不好,有辱了王妃与老兄的美意。”
  “嗳!”展飞熊说:“你怎这么说?还有什么你干不来的?啊!这件事既然王爷已对你亲口说了,那就一定错不了啦!兄弟,你就等着上任吧,哈哈……”
  大笑了几声,他转向身边妇人道:“这就是我常给你提起的孟兄弟,嘿!他那一身功夫,可是好样儿的,以后有他帮着我,我可就放心大胆的干了,什么也不怕了!”
  妇人笑盈盈地噢了声:“叔叔……”只是上下地向他打量不已。
  展飞熊又说:“王爷可曾交代你些什么没有?”
  孟小月说:“有的,要我写篇自荐呈上去。”
  展飞熊嘿嘿笑了两声,连连点头道:“这是要重用你了,我们王爷是出了名的爱才,等着瞧吧,你的委任令不出十天,一定下来,到时候愚兄给俄摆酒贺喜,好好地乐他一乐!”
  说到这里,台上戏曲已到了尾声,却是人群里微微有了耸动,大伙不再面向戏台,却纷纷转过身来,向着看窗正面的王爷夫妇欢叫不已。
  展飞熊展眉笑道:“怎么着,王爷、王妃这就开赏打钱了?”
  原来宫中习俗,每年立春,皇帝与后妃拾欢罢歌舞之后,每有打赏金钱之赐,这习俗沿自盛唐开元天宝,流传至今。所谓的:“仙曲教成慵不理,玉阶相簇打金钱”(唐司空图诗),即是指此。
  本朝开国至今,各帝争相侈奢,自不会错过这个与民同乐的把戏,各王公大臣私寓变相沿俗,于每年辞岁后,常作金钱打赏之乐。
  今日之事,楚王朱华奎新承圣眷,三姨娘更得“如意鄂妃”之赐,一时皆大欢喜,这个岁尾的金钱赏赐,更是少不了的。
  消息远传,皆大欢喜,才致会聚集了这么多人。
  但听得王爷身边一声断喝道:“王爷打赏!”
  即有两三个宠婢。现身窗栏,于各方欢呼声里,各就身边早已备好的钱箱,将红毛绳穿就的崭新钱串大把抓起抛出。
  一时满场欢呼.各人争相拾取。
  钱串坠地,溅洒得各处都是,大呼小叫声里到处沿地拾抢,却以仆妇丫鬟小儿居多。
  王爷朱华奎临窗而至,看到这里,只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台上女伎唱起了“金钱子”的宫词:
  “九重天銮降神仙,
  岁舞分行踏锦筵。
  嘈杂一声钟鼓歇,
  万人楼前拾金钱。”
  好一番欹欤之盛,令人无限赞叹!
  一只手撩着雪狐皮袍子的下襟,一只手搓着两个玉核桃,王府大管事高大爷这个神态还真够上眼。
  今天是年初五了。
  到各处去回拜了个年,匆匆又赶了回来。
  这几天王府各处上上下下大开赌禁,他这个大管事领头设局、开宝。麻将牌九、掷骰子,凡是赌的玩艺儿,他无所不精,几天下来,赢的着实不少,一想着下午这个局面,他是打心眼儿里乐得慌,哪能不赶紧回来?
  他所住的那个西跨院精致的小小阁楼,此时此刻,早已挤满了人,都是些各府的仆役小厮,婆子丫鬟,乱嘈嘈的总有百十来口子,把个四开面的小小堂庭挤得满满的,转动皆难。
  两大张八仙桌子拼在一起,天九骨牌早砌好了,性子急的人注子都下上了。
  别瞧这些人平日挣钱不多,省吃俭用,可在赌上还舍得下,二三十道门子,有下五钱的,还有一两的,一圈下来进出总得好几十两银子,也只有他高大爷有这个台面,罩得住,进出个几百两银子,面不改色。
  “大管事的来啦!快吧,大家伙熬不住了……”
  说话的是“二管事”李兴——小脑袋瓜,一身缎子讲究衣褂,留着两撇八字小胡,在说话之前,必然习惯性地挤动一下那双三角眼。
  高大爷哈哈一笑,一面脱下他的皮袄罩甲,由家里人伺候着给他换上了舒适宽松的衣裳,探着一双袖子,这就在当中主座上坐了下来。
  “下吧,多少不拘,这两天我可是手气大兴,不怕输,就只管下……看着吧,保定我是大小通吃!”
  高大爷哈哈大笑着往手心里“噗!”地吹了口气,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骰子,看看各门上钱都下满了,“嘿!”的一声,把手里的骰子掷了出去。
  “老七!”
  他这里刚开了“门子”,却由外头挤进来个人气呼呼的直来到跟前,正是王爷跟前的那个体面当差小五子。
  “大管事您先歇歇吧,王爷招呼,要您这就过去一趟!”
  小五子脸上罩着一层神秘,笑得极不自然。
  “这……”
  一听是王爷招呼,他不由愣住了。
  “王爷招呼我?这个时候……”
  “可不是……”小五子过去附在他耳朵边上说了几句。高老大可就坐不住了,脸上又红又白地瞧着二管事的李兴说:“你先给我稳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这句话,他即刻站起来,由家人侍候着穿戴整齐,同着小五子匆匆出了堂屋。
  “是怎么回事?”高老大边走边问:“沈知府来又关我什么事?”
  小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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