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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全集-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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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习班里,一切都是买卖,而且是无情的买卖,学生跟教习之间冷若冰霜,老板跟教习之间也冷若冰霜,而教习跟教习之间,同样冷若冰霜。柏老曾参观过台北最大的补习班之一,看到下课时的奇景,不禁吓了一跳。诸教习像沙丁鱼一样的挤在休息室,乌黑一片,却鸦雀无声,大家面目痴呆,精疲力尽,互相间不交一语,不但谁也不知道谁姓啥,简直是谁也不知道谁是男是女。盖正式学堂上课,教习可慢慢的讲,扯扯闲话,发表发表属于自己的见解,训训学生出口自己的闷气,而补习班却是严阵以待,教习必须使出浑身解数,真刀真枪,一有冷场,就要卷铺盖,话题稍离考题,也得卷铺盖。严格说来,挣那份银子可真不容易,那不能称之为教书,只能称之为拚命。下得课来,自然奄奄一息。
   有些恶补大王一星期能教五十六小时的课,不分昼夜,埋头苦讲,连星期天都不休息,目的不是「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一乐也」。而是奋不顾身的赚钱,于是,台湾的教习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恶补教习,小焉者生活宽裕,悠哉悠哉。大焉者除了没有私生活,没有人生的情趣外,其他应有尽有,汽车焉,洋房焉,有的甚至跟恶补老板比美,此乃第一等人物,使人起敬起畏。另外一类就不必提啦,只靠固定薪津的正规教习,面有菜色,迂不可及。
   ──其实当教习的,还有两条大路发展,一是搞上一个有钱或有权的腿抱之,弄个顾问、委员、董事、监事之类的名堂,一旦奉命,立即提笔上阵,搬出学术理论来支持大亨怎么搞都是正当的。另一是钻个官做做,「学而优则仕」,中外如此,谁也没啥可说。
   问题是,教习老爷岂真愿当恶补大王哉,乃不得已也,现在的待遇,初级中学堂的教习,每月大约六七千元。高级中学堂的教习,每月大约八九千元。大学堂的教习,每月大约一万余元。我们说「大约」,因为教习每月到底多少钱,谁也不知道,教习自己也不知道,恐怕请主计会计的朋友张口,也一言难尽,盖数目无几,却名目繁多。倒转过来说,虽然名目繁多,却数目无几。生在笑贫不笑娼的工商社会,五口之家,真得有点挺劲。要想进一步的温饱──台湾亚热带气候,夏天长而且热,应该改为要想进一步的凉饱,如买个电风扇,或雄心万丈,买个二手货的冷气机之类,既然没有别的妙法,只好乞灵于恶补矣。
   学生老爷恶补的唯一目的是考上学堂,教习老爷恶补的唯一目的也是使学生老爷考上学堂──学生老爷必须能考上学堂,教习老爷才有钱可拿。补习班老板好像月下老人,把双方撮合在一起,两情相愿,各取所需。跟美容院一样,有它存在的社会条件,再大的力量都无法把他们拆散,更阻挡不住它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三大考场舞弊案
   希望中华文化在考场舞弊案的处理上,复兴复兴。
   恶补的历史,可谓古矣,却在今年(一九七八)出了可大可小的纰漏。台北市培元补习班,在戒备森严的联合招生委员会中,来一个钱能通神,弄到试题,该补习班的学生老爷遂有福啦。当事情喧腾之初,联招会官员怒发冲冠,一推二六五,咬定试题没有外泄,凡说外泄的,都是恶意中伤兼包藏祸心。这是传统官场中的「摀粪缸盖」绝技,啥事都承认,就是不承认错误,对任何批评,就跟刺蝟一样,自己先行口吐白沫,针锋森森,教人不敢张嘴。不幸的是,这次没有摀好,被查出了真赃实据。印刷厂小小的吃了官司,培元补习班悻悻的关了辕门。硬嗓子的官员,则竹报平安。事态如此重大,处分却如此稀松,于是国人大惊。
   这使我们有勇气回顾清王朝的三次考场舞弊巨案,三次考场舞弊,分别发生于一六五七、一六九九、一八五八。
   一六五七年,南京主考官方猷先生,副主考官钱某先生(名字一时记不起来),二人率领十八位考试官,有志一同,大做买卖。发榜的那一天,全城哗然。一位考生老爷就写了一本《万金记》小说,「万」者,「方」字去一点也;「金」者,「钱」字去一边也,把送贿受贿的种种关节,作详细的描绘。清政府不但没有逮捕该书的作者,反而下令调查,把方猷先生的本家方章钺先生抓到北京。方章钺先生遂供出全部内情──跟「万金记」书上说的一模一样。清政府就把全体考生(举人),集中起来再考一遍,花钱的大爷遂全部露了原形。结果是,方猷、钱某两位正副主考官砍头,十七位考试官一字排开,一个个绞死(考官之一的卢铸鼎先生,鸿运当头,早翘了辫子),他们的父母妻子,全体放逐到边疆,财产全部没收。那露了原形的有钱大爷,一齐充军。
   跟南京考场舞弊巨案同时,也是一六五七年,首都所在地的顺天(北平),考场也发生舞弊。主考官李振邺先生、副主考官张我璞先生,眼睛只看见银子,没看见十年寒窗苦读的贫穷考生。他们跟有钱的大爷约好,由有钱的大爷在试卷上作一个暗号,然后按暗号行事,代价是银子六百两。以当时的购买力而言,一个人一个月的伙食,不过二两。六百两够一个人吃二十五年,可谓庞矣大矣,无怪动人心魄。动人心魄的结局是,李振邺、张我璞以下,包括行贿的考生,以及中间的媒介体。一齐法场斩首,家产没收,父母妻子有祸同担。
   四十年后的一六九九年考场舞弊,也发生在顺天(北平),放榜之后,大家先是瞪眼,接着是奔走相告。那时候还没有报纸,只有用笔写的「招贴」满街飞。清政府也没有捉拿写招贴的要犯,同样的也立刻明查暗访。主考官李蟠先生,是一位知名度很高的「大儒」,七十岁时考取了状元,皇帝玄烨先生瞧他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不久就派他当主考官,在科举时代,当主考官是一种最大的荣耀。副主考官姜宸英先生,则是李蟠先生同榜的探花。但状元也好,探花也好,照样见钱眼开。
   明查暗访的结果是,李蟠贬窜到蛮荒,姜宸英死于监狱。
   五十年后一八五八年考场舞弊,是三次考场舞弊案中最大的巨案,地点仍是顺天(北平)。主考官柏莳先生,官拜宰相之职(军机臣),而且还拥有「紫禁城骑马」的殊荣。副主考官是部长级官员朱凤标先生(尚书),跟程庭桂先生(左副都御史)。柏莳当大官当的时间太久,一切不在乎,加上年老体衰,凡事都交给他的侍从(门丁)靳祥先生去办。靳祥先生小心恭顺,把柏莳搞的心服口服,当作亲信,一切都听靳祥的。呜呼,驴大啦,驴尾巴也大啦,俗不云乎:「宰相的家奴七品官」──县长就是七品,靳祥自然威振天下。不知道他收了那位曾当过演员的平龄先生多少银子,反正是平龄先生考试及格,高中第七名举人。夫「演员」在现代社会,贵不可言,柏杨先生这一生最大的憾事,就是缺少一位演员朋友,自觉门楣无光。但在十九世纪,演员却是没有资格参加考试的。平龄先生这么往上一窜,自然喊声雷动。
   平龄先生是第一个关键人物,第二个关键人物是罗鸿绎先生,他阁下的程度比平龄先生的程度要高,但在成绩上仍差一大截,于是靳祥先生就跟考试官之一的浦安先生,合作无间,把另一位倒楣考生的试卷换到罗鸿绎先生名下。这本是高度的机密,天老爷也不会知道。可是,偏偏平龄的事一闹大,靳祥一被捕,这件事以及其他类似的五十余位有钱大爷的事,全抖了出来,其中竟然有副主考官程庭桂先生的儿子在焉。处理这件巨案的程序仍是老办法,清政府把那些考生(举人)集中到皇帝的「南书房」,作一次覆试。作文题目「不亦悦乎」,作诗题目「鹦鹉前头不敢言」,结果丢盔撂甲。平龄先生拿起笔来就好像抱起一门重炮,战战兢兢,汗出如浆,怎么写也写不出几个字,这不能怪他,他本来就不认识几个字。罗鸿绎先生比较高级,倒写了几句,但也只是几句而已。
   靳祥先生不过一个宰相的仆役,竟能把国家最隆重的考试大典搞的天昏地暗,当然不简单,盖他的主子当他的靠山支持他,谁都木法度也。靳祥先生认为「天塌啦有大个子顶住」,现在塌啦,大个子却顶不住。皇帝奕诧先生鼻孔冒烟,召开御前会议,要裁决怎么处理时,只有十七位高阶层参加,气氛紧张,以致身为部长(尚书)的麟魁先生竟吓的撒了一裤子青颜色的尿(据说是胆破了的缘故)。结果,宰相兼主考官柏莳、考试官浦安,有钱大爷考生罗鸿绎,穿针引线的媒婆李鹤龄,以及一位代替弟弟出面应讯的冤枉鬼程炳采,一律砍头。副主考官程庭桂(程炳采他爹),放逐边荒。至于巨案中两大主角平龄先生和靳祥先生,则早死在牢房之中。──他们的死也是一个谜,是杀人灭口,免得牵连更多欤,抑或真的寿终正寝,我们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反正是死啦。
   这场考场弊案,是一场大贪污大贿赂巨案。当时盛行「条子」之风,条子者,条子也。有钱大爷在一张便条纸上写明他阁下试卷上的暗号,好比说,在试卷上某一个地方,一定用某一个字之类,然后看自己的经济力量,在便条纸上划几个圈圈,一个圈圈是银子一百两,用不着补习班恶补,只要圈多就行,有的能划五六个圈圈,那就是银子五六百两,然后请介绍人送给考试官。到了后来,大家都成了无耻之尤,连介绍人都不要啦,而由自己直接面交。考试官等到发榜,凭条收银,皆大欢喜。有钱大爷固然乐不可支,考试官也以接到的条子越多越光彩。盖五圈一张的能有十张,便是五千两,天下生意,哪一行有此庞大的利润哉。
   清王朝考试制度经过一再整理,所以严肃的时候居多,成为清王朝的美政之一,直到那拉兰儿女士当了皇太后,为了表示她的宽大仁政,考试才一溃而不可收拾,大批牛头马面官员出笼,国事遂无法挽救。
   这些都是往事矣,到了今天,上距一八五八考场舞弊,恰一百二十年,又发生了台北联招会泄题丑闻,可是反应却大大的不一样。
   以上是「回顾」。既有「回顾」,势必要「前瞻」一番才合乎作文之道。于是柏杨先生希望整天嚷嚷的复兴中华文化运动,最好先在考场舞弊案的处理上,复兴复兴。
   
别仇视联考
   在我们没有发明更好的考试制度之前,联考就是最好的考试制度。
   恶补为人诟病久矣,联考也为人诟病久矣。所谓「诟病」,完全学院派姿态,事实上简直被痛恨入骨。可是,诟也好,恨也好,二大巨瘤稳如泰山,屹立不动。
   联考不是新兴事物,远在对日本作战的四○年代,中国就有联考,不过因为地大物博之故,不能集中在一个地方举行,而是把全国划分为若干区,分别举行的焉。若「西北区大专院校联考」,包括河南、河北、山西、陕西、宁夏、绥远、甘肃,考场分别设在洛阳、西安、兰州。若「西南区大专院校联考」,包括四川、西康、湖北、湖南、广西、云南,考场分别设在成都、重庆、昆明。那时大专学堂有限,每省少的只有一个,更少的索性一个也没有,而且校际之间,相距数百公里,甚至千余公里。后生小子只有往距离自己最近的学堂里钻,钻不进就有此生休矣之叹。联考实施后,等于学生大交流,而且节省可贵的财力和时间,在那个交通困难的时代,尤其对女学生,更是功德无量。云南的后生小子想读成都的学堂,只要到昆明考上一考,甘肃的后生小子想读河南的学堂,只要到兰州考上一考,就可如愿以偿(当然你要考得取)。如果没有联考,那就要跋涉千山万水,很少有火车可坐,只有靠藕断丝连的公路,向一个陌生城市碰运气。不但痛苦,而且危险。
   联考有过崇高的贡献,原封搬到台湾,也搬了三十年。但这三十年的日子似乎颇不好过,年年都有人把它抨击的体无完肤。记得十五年前曾一度火爆,一些痛心疾首的朋友,主张把联考干掉,因而引起广大的反应,反应几乎是一面倒:认为如不把联考干掉,一切罪恶──包括恶补在内,都无法肃清。感谢上帝,幸亏没有把联考干掉。我们可以准确的预测,干掉了之后,比留着它更糟。盖旧毛病依然存在,而新毛病势将如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那可就惨也。
   试想一想,一旦联考寿终正寝,将会有啥变化。如果各学堂的考试日期定于同一个日子,第一个现象是,后生小子一窝蜂涌向好的学堂,好学堂门庭若市,坏学堂则门可罗雀。门庭若市的激烈程度,跟联考有啥分别乎哉。门可罗雀的招不到学生,只好关门大吉。结局仍是大批大批的学生老爷,被挤出学堂大门。为了要读好学堂,恶补就更旺盛,近视眼镜也就更多。第二个现象是,门可罗雀的学堂如果不肯关门大吉,那就必须「续招新生」「三招新生」「四招五招新生」,一直把名额招满为止,于是怀着骑马找马的落第士子,就要经过「续考」「三考」「四考」「五考」,而每一次考试都是一场能送掉老命的肉搏战,对后生小子伤害的程度,比联考要严重三倍四倍五倍。
   如果各学堂考试的日期是错开的,台北的台湾大学堂考试日期是八月一日,师范大学堂考试日期是八月二日,台中的中兴大学堂考试日期是八月三日,台南的成功大学堂考试日期是八月四日──假定各学堂都是考一天的话。那么,贵阁下不妨睁大尊眼瞧吧,考生老爷就要每个学堂都报一次名,报名时人山人海,怨天咒地,甚至大打出手,浑身挂彩,不必细表。一旦八月一日来临,大家怒潮一样,轰轰然扑向台湾大学堂。八月二日,原班人马,再轰轰然扑向师范大学堂。考场出来,又轰轰然扑向──这一次是扑向火车站、公路车站、飞机场。而计程车、私家车、野鸡拉客车,纷纷参战,出现百万考生下台中的伟大壮观。八月三日从中兴大学堂考场出来,如法炮制,再出现百万考生下台南的沸腾镜头。
   呜呼,这要消耗多少精力财力乎哉,这么一窝蜂像蝗虫一样的阵势,跟联考有啥不同乎哉。联考不过只轰轰然一次,如今却要轰轰然个没有完。换了老家伙,早被活活累死,纵是后生小子,也得病倒的病倒,抽筋的抽筋。这只不过四个学堂,如果把所有学堂一字长蛇阵摆开,学生老爷从头考到尾,恐怕考的骨瘦如柴,口吐鲜血。与其被零考这么凌迟,还不如联考那么一刀两断。
   报上刊出参加「国建会」的海外学人朋友,对联考提出了一个新的改进方案。主张把初级中学堂的成绩作为百分之二十,高级中学堂的成绩作为百分之四十,高级中学堂全国会考的成绩作为百分之四十。平均达到若干分,才具有投考大学堂的资格,这资格有效期间十年。海外学人认为,这么一搞,考生就不必急于参加本年的考试啦。
   现在正是海外学人时代──严格的说,只是留美学人时代,不过提出的上项妙计,似乎使问题更为复杂。
   嗟夫,要经过那么多考试,才能「具备投考大学资格」,而现在凡高级中学堂学生,只要经过一次毕业考,就已具备投考大学堂资格矣。压力已够沉重,再加上一次会考,其不被压疯压癫者几希。改革的结果反而更增加烤的次数,那又何必改革,老样子反而舒服的多。而且毕业证书有效期间是长久的,多了一烤之后,其有效期间反而减为十年,真是越吃药越聋哑矣。现在大学堂入学年龄并无限制,一个人活到八十岁,如果仍想去学堂学点本领,国家都不会拒绝。在洋大人之国,老祖父老祖母型的大学生固多的是,何以当一个中国人便要被整的如此惨兮兮乎。既然十年期满之后,连投考的资格都丧失啦,这十年之中,岂不是更挤的脑浆迸裂。最奇妙的是,海外学人认为这么干,后生小子就不会急着参加今年的考试,须知毕业生每年增加,考生的数目明年比今年更多,后年比明年更多。学生老爷今年毕业,趁热打铁,当然今年要考,只有聪明睿智如海外学人,才会等到把功课忘了个净光之后,再去报名。
   我们不敢说海外学人在瞎扯淡,只敢说一个故事。记得抗战之前,世界各国都正努力研究发明「单轨火车」。盖铁路都是双轨的,建筑起来花钱如流水,又因为摩擦的关系,速度不能加快。如果有了单轨铁路,不但物质上可节省一半,速度上也可快上一倍。终于有位洋朋友研究出来啦,不过他研究出来的单轨,无法防止火车不向左右倾斜,火车仰面朝天,血流成河,那还不如双轨为宜。该洋朋友为了弥补这个缺点,就在单轨的两侧,加了两条轻便的辅助轨,果然干净俐落,安全可靠。可是,就在试车表演的前夕,一位记者老爷忽然冒出了一句话,使得全盘计画,化为乌有。该不识相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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