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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和生命-第7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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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抚爱一切怪物。一点温热的呼吸,一点柔软的脚毛:——而立刻你就准备爱它引诱

  它。

  爱,只要是爱生物,是最孤独者的危险!我爱里的疯狂和谦卑真是可笑!”——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又第二次地笑了:但是那时候,他想到被弃的朋友们;——他好象

  在他的想念里对他们犯了罪一样,便对自己的想念生气。可是他正笑时,忽然立刻又哭泣起

  来:——查拉斯图拉因愤怒与热望而哀哭着。

  幻象与谜

  一

  当水手们知道查拉斯图拉在船上以后,——因为同时幸福之岛上另一个人也趁这船过海

  去,——他们都起了一个很大的期待心与好奇心。但是查拉斯图拉两天不曾发言,他被悲哀

  所冻住,所噤住;他既不反应别人的目光,也不答复问题。直到第二天的夜晚,虽然他还沉

  默着,他的耳朵却已重开:因为在这自远处来,往更远处去的船上,是有许多奇特的冒险的

  事可听的。查拉斯图拉是一切爱长途旅行者爱与危险同住者的朋友。看吧!当他正听着的时

  候,他的舌头终于松缚了,他心里的冰终于解冻了。于是他开始如是说:

  你们这些勇敢的寻求者,探险者啊,你们这些在可怖的海上与狡狯的帆同航的人啊——

  你们这些醉于谜和爱好黄昏的人啊,你们这些让灵魂被笛声诱到叛逆的湾港去的人

  啊:——

  因为你们不愿用怯懦的手握住一根线而摸索着;因为你们如果能够猜想,决不会去归

  纳。——

  我只向你们才愿说出我亲见的谜,——最孤独者之幻象——

  我最近忧郁地严重地咬着嘴唇在灰色的黄昏里走着。许多太阳都为我西匿了。

  我的路固执地在剥蚀的泥土中上升着,一条恶意的寂寞的无草无木的小径:一条山径,

  它在我挑战的脚步下锐叫着。

  我的脚嘶哑地踏着沙沙作嘲弄声的石子走着,压碎使它溜滑的石子:这样,它勉强自己

  向上去。

  向上去:——反抗着拖它向下,向深谷的精神,这严重的精神,我的魔鬼和致命的仇敌。

  向上去:——虽然严重的精神半侏儒半鼹鼠似地瘫坐在我身上,使我也四肢无力;同时

  他把铅滴倾入我耳里,铅滴的思想倾入我脑里。

  “啊,查拉斯图拉,”他一字一咬地讥刺地说“你智慧之石啊!你把自己向空高掷,—

  —但是一切被抛的石块,必得落下!

  啊,查拉斯图拉,你智慧之石,被抛的石,星球之破坏者啊!你把自己向空抛掷得很

  高,——但是一切被抛的石块,必得落下。

  啊,查拉斯图拉,你被判定被你自己的石块所击毙:你把石块抛掷得很远——但是它会

  坠落在你自己的头上!”

  于是侏儒沉默起来;而很久不发言。这沉默重压着我;真的,虽然我和他有两个人,但

  比我一个人还孤独些!

  我登着,登着,梦着,想着,——但是一切都重压着我。我像一个病者:刚因为他的恶

  劣的痛苦而疲乏入睡,却又被一个恶劣的幻梦惊醒来。——

  但是我身上有一件东西,名叫勇敢:它一直是失望之杀戮者。这勇敢终于吩咐我站住,

  说道:“侏儒!你或是我!”——

  因为勇敢,攻击时的勇敢,是最好的杀戮者;一切攻击中,必有战乐。

  但是人是最勇敢的兽:所以他克服了其他一切的兽。他在战乐奏着的时候,克服了一切

  痛苦;但是人类之痛苦是最深邃的痛苦。

  勇敢也杀戮深谷旁的昏眩:在什么地方,人就不是在深谷旁呢?他不是只要望一望,—

  —便发见深谷吗?

  勇敢是最好的杀戮者:它也杀戮怜悯。怜悯是最深的深谷:一个人看到的痛苦的深度,

  同于看到生命的深度。

  勇敢,攻击时的勇敢,是最好的杀戮者:它也杀戮死亡;

  因为它说:“这曾是生命吗?好吧!再开始一次吧!”

  在这种格言里,战乐是很多的。让有耳的人听吧。——

  二

  “站住吧,侏儒!”我说。“我!或是你!但是,我是我俩中的强者:你不知道我最深

  的思想,你不能藏孕它!”——

  接着,那减轻我身上的负担的事发生了:因为这侏儒从我肩上跳下,这疏忽者!他坐在

  我面前一块石上。在我俩站住的地方,恰有一个柱门。

  “侏儒!看这柱门吧!”我又说:“它有两个面貌。两条路在此会合:但是谁还不曾走

  到它们的尽头。

  那向后退的长路:延伸着一个永恒。这向前进的长路——

  这也是一个永恒。

  这两条路互相背驰,直接冲突:——而这柱门却是它们的会合点。柱门的名字被刻在上

  面:‘刹那’。

  但是如果有人遵循任何一条路,——永远前进着:侏儒,你相信这两条路永会冲突吗?”

  “直的一切必说诳,”侏儒轻蔑地低语道。“一切真理是弯曲的;时间自己也是一个

  环。”

  “你,严重的精神啊!”我愤怒地说了,“别轻率地回答我吧!否则我把你这跛者抛在

  你正坐着的地方,——别忘记我背你到高处!

  看看这刹那吧!”我继续说。“从这刹那之柱门起,一个长无尽头的路向后去:我们后

  面有一个永恒。

  万物中之能跑者不应当已经跑完了那条路吗?万物中之能到达者不应当已经到达了完成

  了而过去了吗?

  如果一切都已存在过了:侏儒,你对这刹那作何解释呢?——这柱门不也应当已存在过

  了吗?

  万物不是如此地纽结着,为使这刹那挽着未来的一切吗?

  而也决定了它自己吗?

  所以,万物中之能跑者:它们应当再遵循前面这条

  路!——

  这个在月光下蠕行的蜘蛛,这月光,柱门下低说着永恒的万物之我与你,——不应当都

  已存在过了吗?

  ——我们不应当再来跑完前面这条路,——这鬼魅光临的长路吗?我们不应当永恒地再

  来吗?”——

  我用渐低的声音如是说:因为我怕我自己的思想与思想后的思想。忽然我听到一个狗在

  我俩旁叫吠了。

  我曾听到一个狗这样叫吠过吗?我的思想向后跑了。是的!当我还是一个孩子,在我最

  远的童年的时候:

  ——那时候,我曾听到一个狗这样叫吠过。并且我看见它毛竖颈伸地战栗着,在那最死

  寂的午夜,在那狗也会相信有鬼的午夜:

  ——于是我怜悯起它来。正当那时候,一轮满月死寂地在屋上出来,它停着不动,这灼

  红的球——宁静地停在平屋顶上,像在别人的财产上一样:——

  因此,这又使狗害怕了:因为它也相信偷儿与鬼魅之存在。我又听到它叫吠,我又对它

  起了怜悯之心。

  现在侏儒哪里去了呢?柱门呢?蜘蛛呢?和一切的低语呢?我曾做梦吗?我醒了不曾?

  我忽然发现我独自站在粗野的岩石间,在最荒凉的月光下。

  但是一个人躺在那里!看啊!那毛竖的狗跳跃着,呻吟着。——它看见我走近,——它

  又叫吠起来:——我曾听到一个狗这样叫吠着呼救吗?

  真的,我那时候看见的一切,我从不曾看见过。我看见一个年青的牧者,喘着气,面部

  痉挛着,歪扯地扭动着身体,一条粗黑的蛇悬在他的口外。

  我曾在一个面孔上看见过这样极度的厌恶与灰白的恐怖吗?他也许曾睡熟了?于是这蛇

  爬入他的喉内——而紧咬着。

  我用手去拖这蛇,我拖着:——枉然!我的手不能把它拖出牧者之喉。于是一个喊叫从

  我口里爆发出来:“咬吧!咬吧!

  咬去它的头吧!咬吧!”——我的恐怖,恨恶,厌弃与怜悯如是喊,我的一切善恶异口

  同声地从我口里喊出来。——

  我四周的勇敢的寻求者,探险者啊!你们这些在可怖的海上与狡狯的帆同航的人啊!谜

  之爱好者啊!

  给我猜透我亲见的谜吧,给我解说这孤独者之幻象吧!

  因为这是一个幻象,一个预象:——我在这比喻里看见的是什么呢?谁是那迟早要来的

  人呢?

  谁是那蛇悬口外的牧者呢?那忍受最黑暗最痛苦之物的是谁呢?

  ——但是,牧者果然照我的呼喊所忠告的咬了;他用全力咬了!他把蛇头吐出很远:—

  —而自己跳起来。——

  他不再是一个牧者,也不是一个人,——他变形了,而且顶着圆光。他笑着!大地上任

  何人不曾如他一样地笑过!

  啊,兄弟们,我听到一个不似人笑的笑声,——现在一个干渴,一个不可满足的渴望,

  吞食着我。

  我对于那个笑声的渴望吞食着我:啊,我怎能忍受着生活下去呢?我又怎能忍受着现在

  就死呢?——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意外的幸福

  查拉斯图拉心里藏着这种谜与痛苦,飘过了大海。但是当他别离了幸福之岛与朋友们,

  四天以后,他已经克服了他的整个痛苦:——他胜利的足跟坚定地重新站在他的命运上。于

  是查拉斯图拉向他的快乐的心说:

  我现在又孤独了,我愿意如此,独自与清明的天与自由的海在一起;而下午又重新围绕

  着我。

  从着我第一次找到我的朋友们,是在一个下午,第二次也是在一个下午:——一切光最

  宁静的时刻。

  因为各种还在天地间旅行着的幸福,找寻一个光明的灵魂,作它的安居所:幸福使光更

  宁静些。

  啊,我的生命之下午啊!有一次,我的幸福也降到谷里去,找寻一个安居所:于是它找

  到那些坦白的仁慈的灵魂。

  啊,我的生命之下午啊!我什么都牺牲了,只为着要取得那唯一之物:我的思想的活花

  园与我的最高希望的晨曦!

  有一次,创造者曾找寻同伴与他的希望之孩子;后来他才知道:如果他不先自己创造他

  们,他不能找到他们。

  所以我在工作刚半时,我向我的孩子们走去而回到他们一起:为着这些孩子,查拉斯图

  拉必得完成自己。

  因为一个人从心的深处钟爱的,只是自己的孩子与工作;伟大的自爱所在的地方,便有

  孕育的征兆:这是我发现的。

  我的孩子们在同一种风的吹拂下,彼此挨挤地在他们初期的春天里绿着;这是我的园中

  与我的最肥的地上的树木。真的,这种树密种的地方,便是幸福之岛!

  但是,有一天我会移植它们,而分别地栽种着:使每个都学到孤独,高傲与谨慎。

  我要它多节地,弯曲地,刚里有柔地傍海立着,一个不可克服的生命的活灯塔。

  在那大风暴奔流向海的地方,在那山之长鼻饮海的地方,每个都得轮到它的日间值班与

  夜间值班,使它被认明被试验。

  它必得被认明被试验,使人知道它是属于我的族类与后代:——使人知道它是一个长时

  间的意志之主人,说话时也是沉默的,给与时如不得已而取得一样:——

  ——使它将来成为我的同伴,成为查拉斯图拉的共同创造者共同庆祝丰收者:——一个

  把我的意志,——万物之更圆满的完成,——写在我的表上的人。

  为着它与它的同类,我必得完成自己:所以我现在逃避幸福而自献于一切恶运;——使

  我得最后一次地被认明,被试验。

  真的,我离去的时候到了;旅行者的影子,最长的居住与最沉默的时刻——一切都向我

  说:“现在简直是时候了!”风在钥匙孔里吹着,向我说:“来吧!”门狡狯地自开,向我

  说:“去吧!”

  但是,我被我的对于孩子们的爱所绊住、热望,爱的热望,设了这陷阱给我,使我成为

  孩子们的俘虏,使我因他们而失去自己。

  热望——对于我而言,便是失去了自己。孩子们,我占有着你们!这个占有中,应有一

  切安全而无热望。

  但是我的爱之太阳在我头上燃烧着,查拉斯图拉在自己的汁里煎熬着,——那时候影子

  与疑惑曾在我上面飞过。

  我现在已经希望严霜与寒冬到来:“啊,让严霜与寒冬再使我发抖使我牙战吧!”我叹

  息了:——那时候冰雾由我身上上升。

  我的过去突破了它的坟茔,许多活埋的痛苦醒了:——

  它们化着装,在尸衣里睡足了。

  所以,一切以信号向我说:“现在是时候了!”但是,在我的深谷动荡以前,在我的思

  想咬我以前,我不曾听到。

  唉,我的思想啊,出自深谷的思想啊!什么时候我才会有能耐,听到你的挖掘而不战栗

  呢?

  当我听到你挖掘时,我的心跳到口里来!哑寂如深谷的你啊,你的哑寂要窒息我!

  我从不敢把你唤到面上来:藏孕着你,我已够受了!我还不够强,没有狮子的最后的勇

  敢与放肆。

  你的重量足够使我害怕:但是有一天,我要有狮力狮吼唤你到面上来!

  当我在这方面克服了我自己以后;我还得在一个较伟大的事里克服自己;而胜利将是我

  的完成之印!——

  直到那时候,我继续在不定的海上漫游着;机缘,蜜口的机缘阿谀着我;我前后地望

  着,——我仍不见尽头。

  我最后决斗的时刻还没到来,——也许现在正来着呢?

  真的,海与生命以恶意的美望着我!

  啊!我的生命之下午啊!哺前的幸福呵!大海中的碇泊处啊!不安定中的和平啊!我如

  何地不相信你们呀!

  真的,我不信任你们的恶意的美!我如情人一样,不信任一个太柔媚的微笑。

  如这妒忌者温柔地而又坚决地推开他的爱宠一样,——

  我也这样地推开幸福的时刻。

  幸福的时刻,离开我吧!你出乎意外地带了一个幸福到来!我却正准备接受最深的痛

  苦:——你的到来,多不是时候啊!

  幸福的时刻,离开我吧!你毋宁在我的孩子们那里找寻安居所吧!快些!把我的幸福在

  哺前祝福他们吧!

  夜晚已经近了:太阳西匿了。去吧,——我的幸福!——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他整夜地等候着他的恶运:但是,他枉然地等着。夜仍然是明静

  的,而幸福却越走越近。但是,天快破晓的时候,查拉斯图拉心里笑起来,他讽刺地说:

  “幸福追逐着我。这是因为我不追逐妇人的缘故。而幸福是一个妇人。”

  日出之前

  啊,我头顶上的天,无滓的深邃的天啊!光之深谷啊!当我望着你时,我因神圣的希望

  而战栗着。

  跃到你的高度上,——那是我的深度!藏在你的纯

  洁,——那是我的天真!

  神被他的美所遮掩:同样地,你也藏着你的星球。你不发言!这样,你向我宣示你的智

  慧。

  今天,你沉默地在怒海上为我而来:你的爱与羞涩向我的激怒了的灵魂说话。

  你美丽地向我走来,藏在你自己的美里,你用无字的语言向我说话,用你的智慧显示着

  自己:

  啊,为什么我不曾猜到你灵魂里的全部羞涩呢!日出以前,你已经向我走来,向这里最

  孤独者走来了。

  我俩向来是好朋友:我俩共有着我俩的悲哀,恐惧与深度。太阳也共属于我俩的。

  我俩不交谈,因为我俩知道得太多了:——我俩沉默地互看着,用微笑交换我俩的知识。

  你不是我的火放出来的光吗?你不是我的知识之姊妹灵魂吗?

  我俩曾同学到一切:同学到怎样超出自己,升华自己和无云的微笑:——

  ——自远处用明亮的眼睛无云地向下微笑,而禁锢,目的与错误在他们下面雨似地冒汽

  着。

  当我独自漫步着的时候:在夜里,在迷惑的路上,我的灵魂需要什么弃饥呢?我登山

  时,如果不是找寻你,我在峰顶上找寻谁呢?我的一切旅行与登山,只是策拙者之必要与下

  策:——我整个的意志想独自飞翔——向你飞翔!

  什么东西比那些飞过的云与使你混浊的一切更可恨些呢?我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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