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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8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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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话,却是被妻子的小手给堵在嘴里。

初瑜抽泣着,摇摇头道:“老爷不许说不吉利的词儿……”

话音未落,她眼泪又一串串滑落,瞬间打湿了曹颙的衣衫。

曹颙握着妻子的手,只觉得心里跟着酸涩不已。

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年前那场大病时,就决定渐渐退下来,怎么一不小心又出了风头,且将自己累了个半死?

到底是男人,自己面上从容淡泊的时候,也喜欢这种大权在握、发号施令的风光。

可在京城中,他又觉得抑郁。

因为越是得皇上重视,朝见的次数就越多,跪在雍正眼前的姿态就越要谦卑。

他叹了口气,在初瑜耳边轻声道:“再等几年,等天佑再大些,我就致仕……”

初瑜抬起头,脸上露出惊喜,随即迟疑着,小声道:“老爷正置盛年……皇上会允么?”

曹颙眨眨眼,轻声道:“谁让我的身体差呢?即便不致仕,辞了实职,居家养病的话,皇上会允的……”

雍正在位十三年,他可以在十一年、十二年的时候“养病”,等到乾隆登基,即便痊愈,只要不谋求复出,顺其自然地退出官场就行了……

初瑜看着丈夫,心中百感交集。

她晓得自己的丈夫德才兼备,是有大本事的,只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总有一日会封阁拜相,位极人臣,造福于百姓,有功于社稷。

可身为女子的私心,家国天下,都比不得眼前这人的健康长寿。

她只愿丈夫康康健健,一家人团团圆圆……

在妻子的精心照料下,曹颙的身体一日日转好。

加上在曹项到达当日,曹颙便打发张义回京,也就不用担心京城众人太牵挂自己。

曹项在盛京没闲着,他到了就听说了堂兄在福陵前炸桥毁路之事,惊骇不已。

就是寻常百姓人家,祖先墓地都是要地,更不要说皇室,这里葬的又是开国太祖皇帝。

加上民俗,习惯寻脉点穴,如此一来,也可以说福陵的位置处于龙脉上或者龙脉左近。

如此一来,堂兄行事的后果就更严重。

等初瑜来了,堂兄有人照顾,曹项就私下里同伊都立提及此事,并且亲自去了福陵。

到了那边,他就晓得兄长选择炸桥泄洪的原因。

实在是福陵前水路上修建的桥梁太多,几百丈的地方,就有五座石桥,除了中间的是独孔桥之外,其他四个是五孔石桥。

待水位上涨时,水流泻不下去,堵塞在此处,漫出河道,就要水淹皇陵。

曹项回城后,就悄悄地查了地方志,记下福陵与河道的距离,还有五座石桥的相关情形。

加上从伊都立那里得到的六月三十日晚暴雨时的水位数据,曹项以兄长的口吻,拟了一篇言辞恳切的请罪折子。

待见到堂兄精神好些,已经能下床行走,他就背着堂嫂,将这折子递给堂兄。

曹颙看到折子,才想起自己疏忽了此事。

不管当时炸桥时有多少无奈,事后上请罪折子,才能免除后患。否则的话,对景发作起来,就是“大不敬”之罪。

曹颙额头,一下子渗出冷汗。

虽说他领了旨意,在盛京防洪之事上,可以便宜行事,可关系到皇陵,还是比较敏感。

即便雍正朝没事,等到乾隆上位,旁人攻讦曹家时,这就是一条小尾巴,谁都能捏一捏。

曹颙拿着折子,叹了一口气,道:“幸好四弟细心,否则我就成了曹家罪人……”说到这里,欣慰地望着曹项:“四弟能想到防患于未然,绝了旁人攻讦之口,到底是大了……”

一幅我家有子初长成的模样。

曹项见状,哭笑不得道:“大哥,我都将三十的人,不是大人,难事是孩子不成?”

话虽如此,他的心里不无感触。

对东府几兄弟来说,这位大堂兄确实当得起“长兄如父”四字。

因京城的圣旨,是允曹颙回京休养的。

所以等初瑜到了数日后,曹颙一行开始准备动身返京。

曹颙就福陵之事的请罪折子,已经递回京城。没等到折子批复,就等到恒生与张义的信。

恒生在信中说了汗王妃薨,自己递折子居丧守制之事;张义则说了曹府的近况,老太太还不知道曹颙生病之事,家中有大姑娘料理家务,太平安好。

“恒生要守制?”初瑜听了,忧心不已:“怎么好好的,三格格就没了……”

她虽与显王府三格格不太熟,可毕竟年龄相差不多,早年也是见过的。

同天佑相比,她更放心不下恒生。

即便偶尔能过来曹府,到底有所顾忌,多数的时候恒生还是一个人守着个王府。

那边虽富丽堂皇,到底少了人气,太过冷清。

初瑜还想着,恒生早点成亲,延下血脉,王府就会渐渐热了起来。

没想到还差数月就到婚期,又赶上守制,亲事又要拖上三年。

曹颙这边,却是乐意见他们晚婚。

先前因是圣旨指婚,婚期都是内务府定的,他也说不上话。

可三公主今年才十五,实在小了些。宗室贵女,身娇生惯养,身子比寻常女子还弱,死在产关的不是一个两个。

延迟成婚,对两个孩子没有坏处。

只是郡王府开始为汗王妃的丧事吊祭的话,那恒生与显王府的关系就要公之于众。

恒生年岁在那里摆着,没人会说恒生什么。

八成会将此事归罪在十六阿哥与曹颙身上,而且大头还不是曹颙,当是十六阿哥。

早在恒生得了册封后,十六阿哥就对曹颙提过此事。

二合一,补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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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舅甥

京城,扎萨克图郡王府。

大门已经糊白,向世人昭告,此处已经成丧家。

恒生是为皇子伴读,后晋身为侍卫,加上性子豪爽,自是也交得一帮好友。

只是汗王妃的灵柩不在此处,众人名为吊祭,实际上更多是卖恒生面子,来给他道恼上礼的。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想起汗王妃宗女的身份,后边还有个显亲王府。

众人不满八卦起来。

可没听说恒生与显亲王府有干系啊?

是了,听说恒生是曹家养大的,若真是嫡妃所出嫡子,怎么会流落京城?

嫡母与庶子,外甥与舅家?

就有人脑补出妻妾相争这些耳熟能详的事来,嫡母不容庶子,使得丈夫不得不讲庶子养在别处,直到将成丁才公布身份……又是因这个缘故,郡王府与亲王府才没有往来……

恒生听得诸多安慰抱不平的话语,瞪目结舌。

他们口中的那个小可怜是自己?什么忍辱负重,什么寄人篱下?

恒生可不觉得自己在册封郡王长子之前的日子有什么过的不好的,他实在受不了,便告罪一声,闭门守制,不再见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侍卫同僚。

因这些人的搀和,竟没有人想到挑剔恒生开府后,并未与显王府有往来之事;反而有人开始说衍璜不慈,不待见恒生这个名义上的外甥,才使得两府没有往来。

风言风语传到衍璜耳中,使得衍璜呕个半死。

他才是最难堪的那个好不好?

宗室格格抚蒙古是常例不假,可有哪个亲王府的格格去了扎萨克图那边远的地方?

不过是因他曾祖曾参与夺嫡,即便被多尔衮逼迫自尽,可也被皇室所忌。而他祖父显懿亲王六岁承亲王爵,父亲显密亲王也是六岁承亲王爵位,他自己十二岁继承王位。

连续三代王爵,都是幼主承继,使得显亲王府,多年原离朝廷中枢,势力衰微。

显王府排班,在亲王班中,本是第三,在康亲王府与简亲王之后。然后,因他祖父起就幼龄承爵,退出议政,使得庄亲王成了亲王班第三人,显亲王府的位置就成了亲王班第四。

三格格之薨,像是揭开最后一层遮羞布,像世人说明皇上不待见显亲王府这一支。

衍璜实在是没有法子,才安排人弹劾曹颙。

他总不能去弹劾十六阿哥吧?十六阿哥辈分比他高,排位比他靠前,在宗室中又向来好人缘。

显亲王府在宗室中本就没有助力,明着与庄王府对上,更是要被宗室孤立。

没想到,没等曹家有什么反应,皇上的处罚就到了。

名义上是受了堂叔延信牵连,可训斥的话中却有“目指气使、公器私用”八字,被罚了半年俸禄。

而堂叔延信被革郡王爵位,另有其他两房的堂兄也被革了将军爵位。

曾为大清建立无数武勋的肃武亲王后裔,传承四代,仅剩下三个爵位,嫡支的亲王爵,与衍璜两个异母兄弟的奉国将军爵。

衍璜是真的怕了。

忧心忡忡之下,这个正值壮年的的和硕亲王病倒卧床。

堂叔侵占军需之事,他也有所耳闻。虽说王府这边没有参合,可却是晓得自己那两个兄弟也是有牵连的。

若不是皇上顾忌宗室风评,怕是他兄弟的这两个将军爵位都保不住。

而他自己,早年身体受损,伤了子孙根子,绝了子嗣,至今王府只有一个嫡福晋,数个通房,有名分的妾侍一个都没有,宫里也没有再指人下来。

堂堂一个和硕亲王,病卧在床,换做其他王府,早就有无数人上门探疾。

显亲王府,却是冷冷清清,只有几个王府管事奉命过来请安。

衍璜的心,拔凉拔凉,悔的肠子都清了。

若是他晓得堂叔的案子现在事发,哪里还敢弄这些多余的小动作为王府长脸?

躺在炕上,他直觉得万念俱灰,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衍璜听了,不由皱眉。

他实在心烦,早就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的。

就见有人撩了帘子进来:“二叔,庄王爷来了!”

进来的,正是他兄长成信三子永杰。

自从他病倒,永杰就被打发过来侍疾,其中深意不必言说。

衍璜越发气苦,他还担心手足兄弟的爵位,对方就盼着他早死了。

如何不灰心,因此待这永杰也是淡淡的。

可现下永杰通报的消息,却不容他不重视。

他忙翻身下炕,因起的急了,觉得一阵晕眩,差点跌倒在地。

永杰忙上前扶了,脸上切切实实地露出几分关切。

衍璜闭眼缓了缓,推开永杰,唤人进来给自己更衣。

这会儿功夫,十六阿哥已经到了,见状忙道:“就知道你要折腾,又不是外客,哪里就需要如此,快好生躺着。”

衍璜见状,忙要弯腰做礼,被十六阿哥给扶住,按到炕边。

这时,衍璜才看到十六阿哥身后站着一人。

待看清那人相貌,衍璜不由怔住。

是扎萨克图郡王长子恒生。

十六阿哥见状,侧身一步,指着恒生道:“不是我拦着你们舅甥亲近,只是蒙克毕竟是外蒙古世子,虽在京中长大,可同其他王府亲近不打近,与你这边却不好太亲近,之前还没来香亲。现下外头的流言太难听,爷都听不过去了,带着他给你请安。”

说罢,他就示意恒生上前。

恒生老实地大礼参见,道:“见过舅舅,请舅舅大安。”

衍璜好一会儿才醒过神,强笑道:“好,好,外甥快起来……”

虽说之前他心里确实不忿恒生与显王府的不往来,可也没想到十六阿哥直接带了恒生登门认舅。

他已经认定雍正厌弃显王府,正如惊弓之鸟,听了十六阿哥的话,竟觉得有十二分的道理。

旗主亲王,勾连外蒙古汗王世子,皇上会怎么想?

原本的满心不忿,立时化作感激,看恒生也觉得顺眼起来。

永杰在旁,却是气个半死。

因这个恒生,显亲王府早成了笑话。庄亲王又如此偏帮女婿,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虽是三等奉国将军的庶子,可因为叔叔无嗣,早已被父亲默认要过到王府的,所以也添了心气,不由在旁冷哼一声。

十六阿哥听到,不由看了永杰一眼,对衍璜道:“这是……”

衍璜瞪了永杰一眼,回道:“这是侄儿兄长三子,过来请安。”说着,呵斥永杰道:“还不快给王爷请安。”

“孙儿见过十六叔祖,请叔祖安。”永杰忙打了个千儿,满口热络地说道。

十六阿哥听了,不由挑挑眉。

虽说都是一个祖宗传下的血脉,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管他叫“叔祖”的。

永杰的老子成信见了自己,也没资格就自己“叔叔”,永杰就叫上“叔祖”?

是乘机巴结,还是狂妄无知?

衍璜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了跳,摆了摆手道:“快些回去吧,同你阿玛说,我大好了,不需人服侍……”

永杰还想开口,被衍璜呵斥着“还不快退下”,这才愤愤不平地走了。

十六阿哥见衍璜满脸通红,显然气得不轻,心里寻思一回,就晓得根源。

看来衍璜这王府也不太平,说不定又要重现庄王府旧事。

当年老庄王无嗣,侄子们为了爵位斗得几乎见了生死。

只是衍璜正值壮年,他们就惦记爵位会不会太早了?

瞧着衍璜的做派,对恒生并无厌恶,十六阿哥松了一口气。

恒生却是坦坦荡荡,没有半点愧疚。

他早听养父说过,嫡母两子一死一残,即便不是他承爵,爵位也不会落到嫡兄弟身上,多是要落到那个得宠的侧妃之子头上。

这爵位,本不是他去抢的。

要是显王府这边怪罪到他身上,他也无话可说。

今日央了十六阿哥带自己前来,只是不愿流言波及到养父养母身上。

若是他坚持不认显亲王府这边亲戚,没有人会按着他的头过来,可却少不得质疑他的教养。

他虽不是心思细腻的,可也能察觉人的好恶。

显亲王对他并无多少厌恶,他自然就投桃报李,添了几分真心恭敬。

衍璜哪里又察觉不到?

显王府有下仆随着三格格出嫁,也有消息传回来,对于汗王府那边的情形,他也略知一二。

外甥断腿之事,虽与恒生有些干系,可最大的嫌疑人反而不是恒生,而是汗王那个蒙古侧妃。

衍璜是宗室,这些嫡庶相争的把戏,哪里不晓得?

若不是恒生横空出世,承了汗王嗣子,怕是自己那妹子与外甥早就被那侧妃害死,给她自己的儿子开道。

此时才想明白这个,他更是悔上加悔。

为了面子,弄那些小手脚,到底同曹府生嫌。要不然的话,爽爽快快地接受恒生这个外甥,借着曹府的姻亲网,是不是也能与其他宗室王府更亲近些?

这样想着,衍璜待恒生的态度就越发温煦,与之叙起家常。

恒生也是宫里历练出来,晓得“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一句,应答的就有些生硬,不时地望向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晓得衍璜这些年的不容易,倒是没有打断他的热络,笑眯眯地看着舅甥两个亲近。

恒生被曹颙言传身受,向来礼敬长者。

衍璜不仅是他名义上的舅舅,看起来又像是奔五十的人,他心里虽有提防,可面上却半点不失恭敬,老老实实地回答衍璜的问话。

衍璜见状,便觉得这个外甥也是真心想要亲近自己的,心下大喜,心头烦闷立时驱散大半。

恒生这边,却有些词穷了。

他与这个舅舅,实在不熟啊,可这舅舅怎么都问到曹府的家务上去了?

十六阿哥在旁,见衍璜越来越不像,忙“咳”了两声。

衍璜这才发现,自己太激动,忘了边上的十六阿哥,忙讪笑道:“十六叔,这,侄儿实在喜欢外甥,怠慢了十六叔,还请十六叔恕罪……”

十六阿哥摆摆手,道:“无碍,只是你年纪轻轻的,别小病当大病养,差不多就行了,别让皇上操心……”

又说了两句,十六阿哥便带了恒生告辞。

衍璜想要亲自相送,被十六阿哥给喝住,只能走到廊下,目送着两人远去……

待出了显王府大门,恒生才想起一事,道:“王爷,我在丧中,过来探疾,是不是太过失礼?才使得那位三阿哥恼了?”

京中是有这样的忌讳,毕竟生病的人都在乎吉凶,身上带孝的人是不好登门的。

十六阿哥嗤笑道:“不要理睬他,他倒是盼着显亲王病重。你瞧着,显亲王可有恼的意思?”

恒生想了想,道:“显亲王看着憔悴些,精神倒是还好。”

十六阿哥笑道:“他不过是心病,心病去了,用不了两日就活蹦乱跳。咱们不将他当病人,他只有欢喜的;若是真像他那两个兄弟似的,一副给他预备后事的模样,反而要惹得他恼……”

正如十六阿哥所料,没出两日,衍璜就“痊愈”,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

直到此时,衍璜才知晓一事。

外头除了他不满十六王爷为女婿夺嗣的传言之外,竟然还有个更致命的传言,那就是他因堂叔革爵,对皇上心存怨言,才抱病不出。

听到这消息的那刻,衍璜只觉得手足冰凉,骇得欲死。

虽说是心病所致,可前些日子他确实病了,避府不出。可他的两个好兄弟就是聋子?丝毫没听过这足以让衍璜丢爵的流言?

却没有一个人想着告诉他一声。

他待兄弟如手足,兄弟却是连等他死也来不及,巴不得他立时被革爵……

七月二十三,曹颙夫妇回到京城。

既然是惊动皇上的“重病”,当然不能养了半月就活蹦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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