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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24-孙氏兄弟谈鲁迅-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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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衰弱,是四五十以后逐渐守旧崇古的主要原因。钱玄同先生曾说,四十以上的人都该枪毙。这话虽然后来作者曾用小诗加以讥嘲,但在当时大家都未满四十,对于四五十岁以后的守旧崇古的反感是相像的。    
    自从有了人类进化、社会发展的观念以后,即使是四五十以上的人,无论他的思想凝固与身体衰弱到什么地步,也不会再有“一代不如一代”的看法,反而会有“一代胜过一代”的看法了。    
    农村的小风波可以说是大风波的陪衬,《风波》第一段的后半段,大风波随着开始了。小风波的尾声还没有完。    
    七斤嫂到底还是青年,对于九斤老太的“一代不如一代”的学说多少想有所反抗,认为下一代生下来时准比上一代生下来时少一斤未必是事实,或者因为秤有轻重,或者因为称的技术不准确。但是九斤老太依然报以“一代不如一代”这句老套。    
    七斤嫂还没有回答,却见七斤从小巷口转出来了。这便是大风波的正式开始。被环境和工作所重重压迫的农村妇女七斤嫂是一个口舌锋利的妇人,她把话头从九斤老太转到了七斤:“你这死尸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死到那里去了!不管人家等着你开饭!”    
    为什么七斤要被七斤嫂用这样辛辣的声口斥责呢?作者有一节说明:七斤是一个“不捏锄头柄”的农夫,而且从他的祖父九斤起,连他已经三代不事耕种了。他的职业可以说是“农工之间”,一切农人的习惯还保持着,也仍在农村住家。只是他每天早晨帮人摇着航船进城,傍晚又从城里回到农村。所以他的信息也可以说是“城乡之间”,城里人看来他是乡下人,乡下人看来他却有几分是城里人了。农村里夏天吃晚饭是不点灯的,而七斤回家那么晚,难道竟有甘愿虚耗宝贵的菜油,要点灯吃晚饭的趋势了吗?这便是他挨骂的原因了。    
    七斤挨骂也是一个小风波。七斤坐在矮凳上,他的女儿六斤趁势溜出来,坐在他身边,叫他“爹爹”,七斤没有理她。这是更小的风波。农村里的苦百姓,为痛苦所煎熬,读不到什么礼貌,也谈不上什么和气。这点更小的风波,上面映带着七斤嫂以辛辣的声口骂七斤,下面还预伏着大风波的来临,表示七斤心中有事,不愿管理六斤。    
    大风波的开始,就是七斤的一句话:“皇帝坐了龙庭了。”    
    张勋拥宣统复辟是七月一日。我们现在推想起来,七月二日的上海报上已登载了这个消息。但是七月二日各省已经通电反对复辟了,七月三日段祺瑞已经誓师讨伐张勋了。那时上海到杭州已有铁路,杭州到绍兴已经有轮船。不过轮船与火车之间,还隔着十里路的沙地,和一条难渡的钱塘江,所以上海报纸虽然当天可以到杭州,却要第二天或第三天才可以到绍兴城里。绍兴城里虽也有两三家报馆,但都未必有专电。所以绍兴城里一般人知道复辟的消息大抵在七月三日或四日。


《孙氏兄弟谈鲁迅》 第三部分《风波》(3)

    七斤的消息是从咸亨酒店得来的。消息内容约有二要点:一是“皇帝坐了龙庭了”;二是“皇帝要辫子”。    
    咸亨酒店未必订阅上海报,也未必订阅绍兴报,所以咸亨酒店的消息,大抵来自酒客的传言。复辟消息到了咸亨酒店,大约在七月五日或六日,七斤再从咸亨酒店带到乡下,至早也在七月七日了。    
    “复辟”译成白话,一传二传之后,便成了“皇帝坐了龙庭”!而且又平空添了一条“皇帝要辫子”!    
    心直口快的七斤嫂这时却安慰着七斤:“还是赶快吃你的饭罢!哭丧着脸,就会长出辫子来么?”    
    这样结束了大风波中的又一小风波,也结束了《风波》的第一段。    
    《风波》的第二段共占六页,是全篇中最长的一段,也是《风波》故事中的核心部分。    
    第二段中的主要人物是赵七爷,次之是八一嫂;七斤夫妇地位依旧;六斤和九斤老太是配角。    
    赵七爷的登场,完全是借用七斤嫂的眼睛观察出来,借用七斤嫂的心里反映出来的。七斤嫂心直口快地安慰了丈夫几句以后,便开始自己吃饭了。作者利用这空闲工夫描写了一下当时当地的景物:“太阳收尽了他最末的光线了,水面暗暗地回复过凉气来;土场上一片碗筷响,人人的脊梁上,又都吐出汗粒”。    
    以下是赵七爷出场的镜头:“又矮又胖的赵七爷,正从独木桥上走来,而且穿着宝蓝色竹布的长衫”。这情景完全由七斤嫂“在心坎里禁不住突突地发跳”的时候,透过乌桕叶看见的。这是一幅色彩极为富丽鲜明的画面。    
    七斤嫂为何心坎里禁不住突突地发跳呢?因为她从七斤口里先已知道“皇帝要辫子”,而七斤偏没有了辫子。这在第一段里已经叙述过。再则因为她知道赵七爷的历史,赵七爷的地位,以及赵七爷平日的行为。而今日独木桥上的赵七爷,看他的装束和气势,用他的历史、地位和平日的行为印证起来,足以见出“七斤一定是非常危险”,她心坎里自然禁不住突突地发跳了。    
    作者记叙赵七爷的一段文字,记叙中有讽刺,讽刺中有幽默,幽默中有忠厚,是一段风格极高的论叙文。    
    赵七爷是“这三十里方圆以内的唯一出色人物兼学问家”。学问家的藏书一共有多少呢?“他有十多本金圣叹批评的《三国志》”。学问家怎样做学问的呢?他“时常坐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三国志》”。读了以后他有多少学问了呢?“他不但能说出五虎将的姓名,甚而至于还知道黄忠表字汉升,和马超表字孟起”。    
    他的学问怎样影响他的思想呢?“因为有学问,所以又有些遗老的臭味”。他的学问怎样影响他的行为呢?“革命以后,他将辫子盘在顶上,像道士一般;常常叹息说,倘若赵子龙在世,天下便不会乱到这地步了”。    
    今天七斤嫂所以心坎里禁不住突突地发跳的,还在赵七爷装束上的两种表示:第一,原来盘着的辫子放下来了,变成光滑头皮,乌黑发顶;第二,三年以来只穿过两次的宝蓝色竹布长衫,今天居然第三次上身了。    
    从第一点证明咸亨酒店的消息可靠,皇帝不但坐了龙庭,而且皇帝还要辫子;从第二点证明七斤一定危险,因为赵七爷这件宝蓝色竹布长衫,前二次都是在“于他有庆,于他的仇家有殃”的时候穿的,两年前七斤曾经骂过赵七爷,今天七斤如果不危险,赵七爷决不会穿着这件宝蓝色竹布长衫来看他的。    
    赵七爷走过独木小桥,向土场上步步走近;这一个场面,是紧张严肃的。场上吃饭的人都站起身,都请他在自己这儿吃饭。七爷却一路点头,说道“请请”,一径走到七斤家的桌旁。    
    赵七爷是有任务来的:他来赏鉴别人灾难,他来夸耀自己远见,他来报复旧日嫌隙。否则他何必穿宝蓝色竹布长衫呢?    
    “好香的干菜,——听到了风声了么?”赵七爷到场上以后,向七斤家所说的第一句话,真是作者的神技。上半句是当前的景色,下半句是真正的来意。如果是《诗经》,注家一定要在下面写两个字:“兴也”。    
    作者真是如见其肺肝然,对于篇中人物的心情转变,可谓把握得坚牢极了。    
    最大的一个风波便是赵七爷带来的。    
    七斤嫂和赵七爷正对面,竭力陪笑地问他道:“皇帝已经坐了龙庭,几时皇恩大赦呢?”这时七斤嫂的心里,明知道赵七爷是为幸灾乐祸来的,但他既是三十里方圆以内的唯一出色人物兼学问家,不能不低首下心的和他敷衍,把责备七斤的辛辣声口整个地收起来了。    
    赵七爷却不遮掩他幸灾乐祸的面目:“皇恩大赦?——大赦是慢慢的总要大赦罢。但是你家七斤的辫子呢,辫子?这倒是要紧的事。你们知道:长毛时候,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作者自己为了头发曾经吃过多少次苦,所以对于头发问题有深刻的观察和研究。知识分子因头发而吃苦的具体代表是《头发的故事》中的N先生,农民因头发而吃苦的具体代表便是《风波》中的七斤了。    
    赵七爷说了“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话以后,《风波》故事已近顶点了。这时候心情最紧张的人物,当然是七斤夫妇。紧张的极度是沉默。他们两个人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作者记述这《风波》顶点的一段情境道:“七斤和他的女人没有读过书,不很懂得这古典的奥妙,但觉得有学问的七爷这么说,事情自然非常重大,无可挽回,便仿佛受了死刑宣告似的,耳朵里嗡的一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所谓“这古典的奥妙”,的确不容易渗透。“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这样的十个字,像谚语,像咒语,又像标语,包含的意义极不明显。十个字当中,“留”字见了四回,“头”字、“发”字、“不”字都见了两回。里面没有一个不重复的字。表面看去是五个字一句的两句话,一共是十个字,其实里面只有四个字。


《孙氏兄弟谈鲁迅》 第三部分《风波》(4)

    把“不留头发”四个字,这样一重复,那样一重复,成为十个字的一条标语,由赵七爷用忽然严厉的声色说了出来,自然把没有读过书的七斤夫妇吓得魂不附体,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其实这十个字的标语,如果细细地研究起来,是于七斤有利的。“长毛时候”,太平天国的老百姓,把辫子四周的短发都留长了。清朝的反动军队反攻过来,见到留发的老百姓,便用这句标语来杀害他们。这是“留发不留头”的含义。反动军队入侵以后,老百姓又被迫把四周的头发薙去,这是“留头不留发”的含义。    
    七斤如果“懂得这古典的奥妙”,那么他立刻可以反问赵七爷:“照你的说法,我就毫无危险了。因为既然‘留头不留发’,我是‘不留发’的,我还怕不‘留头’吗?”赵七爷一定连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其实当年绍兴,或者江南一带,满清余孽还制造了一句反动标语,也可以引用:“和尚吃洋炮,沙弥戳一刀,留辫子的有功劳。”鲁迅先生在另一篇文字中提到过,赵七爷大抵以为这是一句白话,神秘性太少了,可能吓不倒七斤夫妇;前一句的古典气味浓厚,因而神秘气味也浓厚,可以把七斤夫妇吓到无声无息。    
    七斤夫妇说不出一句话来的一片沉默后来怎样打破的呢?    
    作者的高明艺术,使九斤老太来担负这个任务。九斤老太本有她一贯的学说:“一代不如一代”!所以在她看来,连“长毛”也是古代的好,现代的“长毛”只剪人家的辫子,而古代的长毛是“这样的么”?    
    九斤老太说:“从前的长毛是——整匹的红缎子裹头,拖下去,拖下去,一直拖到脚跟;王爷是黄缎子,拖下去,黄缎子;红缎子,黄缎子,——我活够了,七十九岁了。”    
    七十九岁的老太太,口齿不清,易犯重复,再加上一腔愤世嫉俗的心情,再加上“长毛时候”印象的日逐模糊,作者才编成了这样一篇维妙维肖的议论。    
    一九一七年七十九岁,那么九斤老太应该生于一八三九年,就是道光十九年林则徐烧英帝国主义鸦片那一年。太平天国起兵在一八五年,九斤老太才十二岁。天京陷落在一八六四年,九斤老太二十六岁。作者虽然未必算得这样详细,但他心中一定存着一个大概:所谓“长毛时候”正在九斤老太二十岁左右。    
    二十岁左右的史实,在七十九岁时回忆起来,自然只有色彩和形态特别明显;何况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女子,正是富有反抗意识、钦佩英雄气概的时候,即使没有亲眼看见,听人述说的新闻当中,印象最深的也还是色彩和形态。所以九斤老太无论如何热心,要想渲染古代的“长毛”如何阔气,也只有色彩方面的“黄缎子,红缎子”,和形态方面的“拖下去,拖下去”两个印象了。    
    九斤老太这一篇议论,固然有打破沉寂的力量,却没有减少紧张的功效。所以《风波》的故事还是在顶点,七斤夫妇二人的心情依旧紧张。七斤嫂耳朵里嗡的一声以后,这才渐渐恢复了平衡,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说:“这怎么好呢?这样的一班老小,都靠他养活的人……”    
    七斤嫂这句话是映带上面“仿佛受了死刑宣告”的,万一七斤受了死刑宣告,那一家老小靠谁养活呢?赵七爷却想用几句话把这紧张的局势推到顶点的边缘:“那也没法。没有辨子,该当何罪,书上一条一条明明白白写着的,不管他家里有些甚么人。”    
    这时七斤嫂只有一条出路,便是把一腔怨愤向七斤发泄,大骂他当初不该进城,以致被人剪去辫子:“从前是绢光乌黑的辫子,现在弄得僧不僧、道不道的。这囚徒自作自受,带累了我们又怎么说呢?这活死尸的囚徒!”    
    担惊害怕、受压迫、被煎熬、逼得走投无路的人,如这时的七斤嫂,虽然当初亲自说过“没有辫子倒也并不怎么丑”的话,等到“皇帝要辫子”的时候,她却会有意无意地全盘否认,把责任整个推到七斤身上。    
    作者用了两个人的证明,来补叙这一件事实:一个是她的丈夫七斤,另一个便是心直口快的邻居八一嫂。可惜七斤一开口,说了半句话:“你今天来说现成话,那时你……”这半句话还是因为“七斤自己知道是出场人物,被女人当大众这样辱骂,很不雅观”才说的。七斤嫂却决不让他说完整句,而用“你这活死尸的囚徒”把他骂倒了。于是看客中间心肠最好的青年寡妇八一嫂不得不出来劝解一下,目的原是劝解,语气也自和平。不过七斤嫂先后态度如此矛盾,竟被八一嫂一句话揭穿了,使她在大众面前十分难过。于是她先用了近于赌咒的语气,说“自己看来倒还是一个人,会说出这样昏诞胡涂的话么?”她又捏造了一件事实,来证明自己决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那时我是,整整哭了三天,谁都看见;连六斤这小鬼也都哭……”只是这样,当然还不够七斤嫂出气。恰好六斤拿着空碗要求添饭,给了七斤嫂一个出气的机会。也是七斤嫂的急智,其实是作者的急智,居然想出这样两句恶辣的双关话来,表面上骂六斤,实际上骂八一嫂:“谁要你来多嘴!你这偷汉的小寡妇!”    
    六斤手上的空碗落地打破了;七斤直跳起来检查破碗并且打骂六斤了;九斤老太拉了躺着大哭的六斤说着“一代不如一代”一同走了。八一嫂也发怒,大声说“七斤嫂,你恨棒打人”了。这些都是大风波中的几个小风波。    
    还有一个小风波是带点滑稽性的:赵七爷认为保驾复辟的“张大帅”就是“燕人张翼德”的后代,他一支丈八蛇矛就有万夫不当之勇。因为八一嫂说“衙门里的大老爷还没有告示”一句话有损赵七爷的尊严,所以他两手同时捏起空拳,仿佛握着无形的蛇矛模样,口中嚷着“你能抵挡他么?”直向八一嫂冲击。八一嫂看他满脸油汗,圆瞪双眼,便不敢答话,回身走了。赵七爷也趁势跨上独木小桥,扬长而去。    
    这一个小风波以后,《风波》故事便从顶点趋向下坡之路了。    
    作者只在动乱以后,用细笔刻画一些村人们的心理:张翼德的后代张大帅,既有丈八蛇矛,自然难于抵挡;七斤一定没有了性命,其余那些剪发辫的人当然也没有了性命;七斤其实活该,他从城里回乡讲述新闻时那付骄傲模样,活该犯法杀头,觉得有些畅快。这些都只在心中想着,要发为议论,却发不出来,村人们只好默默在蚊子群中走散睡觉去了。


《孙氏兄弟谈鲁迅》 第三部分《风波》(5)

    七斤在夜阑人散以后的心情,作者也有一段描写,是极其有趣的:“辫子呢辫子?丈八蛇矛。一代不如一代!皇帝坐了龙庭。破的碗须得上城去钉好。谁能抵挡他?书上一条一条写着。入娘的!”    
    七斤这样没头没尾的想着,《风波》的第二段便结束了。    
    《风波》的第三段连尾声只有两页。    
    作者用轻松简练的笔致,描写一切大风波小风波以后的宁静状态。    
    第二天七斤依旧进城,傍晚回家,带回在城内钉了十六个铜钉的一个破饭碗,向九斤老太报告,每个钉三文钱,一共用了四十八文小钱。    
    九斤老太依旧拿出她那批判一切事物的唯一工具来:“一代不如一代!”她认为三文小钱一个钉太贵了。钉也不如古代的好了。她说:“三文钱一个钉;从前的钉,这样的么?从前的钉是……”    
    她一定要说从前的钉大、铜好、工作细、补碗的手艺也高强。只是她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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