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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她出生的时候,初啼的节奏都是G大调小夜曲的前奏。
嘛,这对于一个十年一见的奇葩天才而言,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目前没有人能够证明这件事情的真伪。
秦釉出生的那会儿,还不叫秦釉,而是叫钟釉,随母姓,父不详。
童年的记忆搁在十几年后再来细说,其实已经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所有的记忆都是碎片化地再现,最为清晰的是母亲拉小提琴的样子,以及永远回荡在脑海里的莫扎特G大调小夜曲。
钟乐离拉琴的样子优雅而调皮,她特别想让女儿随自己学小提琴,但是小姑娘能够走路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的那把大提琴死死拽在手里,瞪着大大的眼睛戒备地看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大提琴太大太笨不适合小姑娘。
劝阻无数次未果的钟乐离气得哼哼直叫:“你这犟得像头牛的脾气和对着大提琴的死相还真是像足了你父亲!”
那是钟乐离第一次提起父亲,秦釉那时候不是很明白,等明白过来想要询问的时候却已经无人可问。
莫扎特的G大调小夜曲是钟乐离最爱的曲子,那个女子曾经一边随着欢快的曲调切菜一边煞有介事地教育正剥着毛豆的女儿:“小釉,你知道吗?别看这首曲子欢脱得跟个什么似的,当初莫大帅哥在写下这首曲子的时候,正逢他父上去世,哎呦,悲催的莫大帅哥为了生活,即使心里已经悲伤逆流成河,也还得像往常一样应付那些好不容易得到的订单,为他的金主们写轻松愉快的通俗行货!”
年幼的钟釉剥着毛豆,眨巴着纯洁无辜地眼睛看向母亲:“妈妈,你好烦!这段话你已经说了好多遍了,我又不懂!”
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一本正经得认真着,堵得钟乐离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只得凑到女儿面前,捏着她软软的脸看她求饶心里才好过一点。
钟釉三岁那年,就将莫扎特的G大调小夜曲拉了出来,大提琴的音色深沉了许多,少了小提琴的高昂欢快,却也让钟乐离听得围着她蹦蹦哒哒,直呼:“小釉,你真是天才!天呐,我竟然生了一个音乐天才!”
那时候的母亲,眼睛里的笑是真的。可是后来想想,自己还是太小太小,小得不懂莫扎特G大调背后的悲伤,更不懂母亲那张明媚灿烂的脸背后藏着怎样的绝望。
钟釉五岁那年,钟乐离在自家的浴缸里割脉,钟釉发现的时候,狭小的浴室里一遍一遍的回荡着声调永远昂扬的莫扎特G大调小夜曲,红色的血水溢出浴缸将白色的地板砖染成鲜妍的颜色,浓浓的血腥味弥漫整个空间,小女孩未经世事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里,满满倒映着母亲没有血色的脸。
于后来的秦釉而言,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曲子比莫扎特的G大调小夜曲更让人绝望了。
孤儿院的日子,四处都漏着风,刺骨的寒意从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和墙壁透出来一点一点侵蚀人心,她终日瑟缩着瘦小的身子,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奢望留下一丝丝温暖。她做过很多梦,梦里母亲一边拉着欢快的曲子一边笑着与她一起唱和,她温柔而充满活力的脸颊在暖黄色的日光里被镀上了一层光晕,有着这世间每一个母亲面容一般的安详美好,为她撑起了生命最初的温暖天空。可是,下一秒,那张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变得苍白死寂,那双生动略带调皮的眼紧紧闭上,永远不会再睁开。惊醒之后,小小的她紧紧攥着胸口疼得满床翻滚,吵醒了同一个房间的孩子,随之而来的是言语上或者身体上的教训。
那样看不到明天的日子终结在两年后,一个面色温柔眼角带笑的男人将她从孤儿院里带走,重新给了她一个完整温暖的家。
人生中第一次明白,原来,那个叫做“家”的词眼,包括一个慈祥和蔼的妈妈,包括一个严格温柔的爸爸,还可以有一个体贴好看的哥哥。
那个男人,叫做秦侑。
“她也叫釉?和你一样的名字呢,亲爱的!”那时候的言希,优雅而亲切,抱着她在怀里亲了又亲:“看来真是和我们秦家有缘!”
秦侑含笑看着有些懦懦的小孩,推了推眼镜,眼底藏着如海的宠溺和温柔。
那个家,无疑是完美的,她如同城堡里的公主,那个家里的人给予她无限的宠爱和温柔,让她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趋利避害从来都是人的本能,依赖从来使人变得懦弱。在温暖里沉沦太久,她渐渐懂得将那些不能承受的回忆彻底封印,埋在心底最深最深的角落,从不触及。
生活就那样顺风顺水地前进着,除了一桩不太如意的事情。对于她痴迷大提琴这件事,秦氏夫妇并不太赞同。
“大提琴?为什么是大提琴呢?这个乐器并不适合女孩子,小釉要不要试试小提琴之类的?”那时候秦侑摸着她的脑袋,眼底深邃,她看不懂。言希则是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乐器什么的,小釉作为兴趣玩玩就好,秦家的孩子将来还是要继承家业的,即使小釉是女孩子也不能输给哥哥哦!”
被宠爱久了她还是学会了任性,靠着菲菲和熙言打掩护,逃学偷学琴的事情屡屡发生,被发现后也曾被言希责怪,却还是不肯放弃。
和熙言是怎么开始的,已经不记得。
兴许从一开始,这世界上最宠她宠得毫无底线,这世界上最爱她爱得毫无原则的人,便是秦熙言。
经历过失去的人更懂得怎样去抓住温暖,也更迫切地想要去抓住温暖。那个男孩,永远把最好的吃的先给她,永远把最好的玩具先给她,永远把最温柔的笑给她,永远把最体贴的关怀给她,永远把最美好的秦熙言给她,她凭什么不爱?
第一次亲吻的时候,是在花房,满眼的紫阳花在灿烂的阳光下蓬勃地盛放。她紧张得全身僵硬,死死抓住男孩的衣角,在他温润的笑容里窘得满脸通红,他温暖的指尖轻轻托着她的脸,眼底光芒流转,慢慢凑近她,两人的唇相接的时候,她紧张地闭紧了眼,错过了男孩因为激动和羞涩轻轻颤抖的眼睫。
作者有话要说:
☆、曾有多爱就有多恨
年少时的爱情,如同玻璃窗里的糖果,裹着五颜六色的糖纸,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着单纯幸福的光芒,设想的未来也是一片光明一路高歌的。
因为太过温暖,因为被宠被爱,便沉溺至沉沦,索性堕入任性。
父亲的宠爱成了当然,母亲的慈爱成了习惯,更何况那个男孩,眼神、动作、呼吸都似乎联接在一起,如同与生俱来一般自然。
可是安逸太久,她都快忘了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残忍的。进入秦家的时候,她就冠上了“秦”这个姓氏,不管是与不是,秦釉始终是秦熙言的妹妹,头上都要顶着一顶人伦纲常的帽子。
所以,言希发现两人的感情时,乱了方寸。
那段时间,秦侑在法国见客户,撞见两个孩子亲吻的言希慌乱之下将两人分别关了禁闭。
进入秦家后,从未受过一句重话的秦釉害怕了,本能地寻求父亲的庇佑。那个夜晚,她缩在墙角,给秦侑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哭,抽抽噎噎不能停歇,吓得秦侑立刻缓下工作订了最快的航班回国。
然后,飞机失事,言希崩溃。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他不会那么急着回来!”悲伤得失去理智的女人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嘴里吐出的话似刀子,一句一句戳着她的心,秦熙言面对着父亲的遗像,夹在悲痛欲绝的母亲和满脸泪水的恋人,在心力交瘁中开始明白世事无常,在悲伤痛苦中成长。
所有的坏事似乎永远都要赶着发生,非要将人那一点点还暖着的心摧毁殆尽。
葬礼半个月后,陪于菲菲去考试的前一晚,秦釉坐在房里对着大提琴发呆的时候,言希推门进来了。
憔悴的女人脸上血色尽失,尖尖的下巴瘦削得厉害却因为过度的紧绷细细颤抖着,因为快速消瘦而深陷的眼底燃着似乎要焚毁理智的火焰,整个人显得疯狂而鬼魅。
“妈?”秦釉半是疑惑半是害怕,瑟缩开口。
言希半响未动,大大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她,干涩的嘴唇噏动,声线抖动:“妈?”然后低低的笑声传了开来,一声比一声响,言希抱肘,身体随着笑声剧烈地抖动着:“我养了十多年的孩子,竟没发现……”
那笑声听得让人害怕,秦釉钉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母亲,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说过这世界上只爱我一个人的,他说过的!”下一秒,歇斯底里的哭声惊动了整个别墅:“那个女人又算什么?你又算什么?”
秦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止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我可爱的女儿,釉啊!釉,釉,釉?釉……侑!哈哈……真是可笑,当初我以为的缘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缘分!什么一样发音的名字,什么让你去学小提琴,什么在孤儿院里单单相中了你!”言希捂着脸,一声比一声凄厉:“秦侑,你骗了我!你骗了我!”
“妈,釉?”听到动静的秦熙言赶了过来,看着似乎下一秒要倒下的母亲连忙过去扶好她:“怎么了,妈?”
言希扭头看着儿子,眼泪更加汹涌,攥着自己的胸口:“熙言,熙言,妈妈好痛,好痛!”
“妈,你怎么了,不是还好好的吗?”秦熙言一边搂着母亲一边焦急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战战兢兢地秦釉,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个女人勾引了你父亲,而现在,那个女人的孩子……”言希狠狠瞪向秦釉,一步一步走近僵在原地不敢动的女孩:“我养了十多年的孩子啊,釉……”言希抬起颤颤巍巍的双手抚上女孩的脸颊,一句一行泪,“我的孩子,我真心爱着的孩子,釉啊!为什么要让我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为什么收养那个女人的孩子?为什么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走了?秦侑!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秦釉?”最后一句话出口的瞬间,秦釉感觉到脸上温柔的双手换到脖子上,视线里,言希那张狰狞的脸上眼泪纵横。秦熙言惊得连忙奔过来拽住母亲的手,正想分开两人,言希就晕了过去。
她一直是坚强的女人,是秦侑事业上的好帮手,能够撑起秦家的半边天,可是坚强总有耗尽的一天。如果说秦侑的意外去世将她推到了悬崖边上,那么整理遗物时看到丈夫出轨的证据则将她彻底推向了深渊。
他们也曾真心相爱,他们也曾山盟海誓,他们也曾花前月下,他们也曾相约白头到老,可是一想到这些他和另一个女人也有过,而且还收养了那个女人的孩子,而且自己还爱了那个孩子十多年……
曾有多爱,就有多恨。
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从来极端又决绝,她言希,也不例外。
秦熙言在佣人的帮助下将母亲弄回了寝室,家庭医生随后也赶到。言希口袋里,揉成一团的照片掉了出来,半响,秦釉僵硬地迈着步子将它捡起来打开,照片上那张埋在心底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秦釉瞪大眼睛,连忙捂住快要出口的尖叫,耳边,久违的G大调响起,声音一路昂扬,一路拔节,将绝望渲染得铺天盖地。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秦釉看着头顶耀眼得太阳,思绪混沌。昨晚的一切恍若梦境,而她还跌在梦里,浑浑噩噩醒不过来。
于菲菲看到她的时候被她黑得过分空洞的眼神吓到,想要放弃让秦釉陪伴但却被拒绝。
她最好的朋友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她想要作为一点鼓励的力量去陪伴。
但是,那辆车开过来的时候,一直没回过来神来的她没反应过来就被于菲菲推开。
然后,漫天都是血,视线里一片血蒙蒙,秦釉在头晕目眩中开始呕吐,恍惚中她又回到了五岁那年的狭小卫生间,满地满地的血液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熏得她快要窒息,钟乐离那张透明的脸在染红的浴缸里沉浮,四散开来的发如同水底疯狂生长的水草,张牙舞爪地朝她飞来,勒住她的脖子,转眼,那些乌黑的水草又变成了泪水纵横脸色狰狞的言希,她拼命地将双手捂上脖子喘着气想要呼吸,但是空气却像全部被抽离,满眼满眼的血腥里,她全身抽搐地倒在地上,已经干涸的眼底,终于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整整昏迷了一个星期才醒过来,世界早已经翻天覆地。
菲菲的腿粉碎性骨折可能再也站不起来,言希禁止她进入秦家,而秦熙言看向她的眼神,深深浅浅她再也看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撒狗血洒得自己吐血……
这种心情……真是难以言表……
为什么每次都把自己先虐了一顿呢!!!!
☆、被世界抛弃的那个她
一场长达七天的昏睡像是经历了一个轮回。
睡梦中,秦釉想了很多,七岁进入秦家后的每件事,第一次被妈妈抱,第一次穿上公主裙,第一次被爸爸架在脖子上,第一次背着新书包上学,第一次交到朋友,第一次被秦熙言背……
当然,还有那段隐藏在心底最深处从未和人提及的往事:关于那个将小提琴拉得永远欢快永远洋溢着幸福的母亲,关于那个做饭超级难吃的母亲,关于那个一边切菜一边逼着她剥毛豆的母亲,关于那个看着她拽着大提琴不放脸色臭臭的母亲,关于那个为她的音乐天赋自豪的母亲,关于那个告诉她莫扎特G大调背后故事的母亲,关于那个最后舍得离开她留下她一个人的母亲……
原来,生活一直如此残酷,不仅仅是童年如此。
秦熙言用着淡漠的语调向她解释了言希的行为,他靠着床脚那边的墙,两人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
很狗血老套的故事,秦侑在布拉格的时候邂逅钟乐离,两人相爱。说白点,一个是出轨的男人,一个是做了小三的女人。
“你并不是我亲妹妹。”秦熙言抱着手臂,整张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声调发涩:“你晕倒的时候我找医生专门做了亲子鉴定……”
秦釉坐在床上,抓着被子的手指一点一点收拢:“所以呢?我还是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野种……”
“别这样,釉!”秦熙言急急打断她,“你永远是秦家的二小姐。母亲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我会劝她的,等她想明白了,就会接你回去的!”
秦釉苦笑,抬头只是秦熙言:“那你呢,言?你恨我吗?是我一通电话害死了你父亲,是我的母亲伤害了你母亲,你恨我吗?”
“釉,你是无辜的……”
“是吗……那你怎么不看我?”
铃声响起,秦熙言接了电话,然后合上手机准备离开:“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秦釉扭头看向窗外不置一词,秦熙言淡淡的声音传来:“我已经托人给你在东城买了一套房子,你先在那边住。我们……这段时间,先不要联系了……”
秦釉嘴角的笑弧越发上扬,最后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来。秦熙言身影微怔,握上门把的手用力几近痉挛最后还是打开了房门,关门之前,秦釉平静的声音传来:“言,有多爱就有多恨,妈妈怕是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我了,我明白的……”
所以,你不用为难,我不怨任何人。
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窗外,夏日的骄阳依旧肆无忌惮地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秦釉的视线落在窗户旁枝繁叶茂的大香樟树上,久久不能回神。
那些爱她的人,都舍得,都舍得抛下她,都舍得离开她,都舍得……
出院后,她住在了东城。秦熙言体贴地将她习惯的日常用品送了过来,当然还包括那把大提琴。
她没有动用秦熙言给她的钱,每天背着琴去街头拉琴卖艺挣一点微薄的生活费,直到碰到邵一弦。
那时候的邵一弦应邀来这个城市的音乐学院交流,闲暇时间便出来逛逛,在市中心大广场的喷泉边,遇见了正在拉琴的秦釉,然后惊艳于她的琴声。
那时候,她拉的是D大调卡农,大提琴原本忧伤低沉的音色却被她拉得欢快,旁边围观的小孩子跟着节奏蹦蹦跳跳笑得异常明媚,那些相伴的情侣也都小幅度的打着节奏相和,而隔着人群听着琴音的邵一弦,心情却随着乐曲一直一直往下沉。
明明是忧伤的曲调,却能拉出欢快的节奏;明明是很轻松愉悦的声色,落到心里却觉得异常沉重。这种表面美好暗地里却悲伤互相矛盾的感觉,让邵一弦心里闷闷的。
明明是一张不谙世事的年轻面孔,却有一双似已看尽落花的眼睛。摁弦拉弓的手,灵活敏捷,明明充满青春的力量,拉出的琴音也悠扬婉转,却暗暗地裹着一层说不出的悲伤,摸不到,触不到,只能无能为力的心疼。
夏季一场忽如起来的暴雨扰了听琴拉琴的人,围观的人群纷纷离开躲雨,秦釉也赶忙收起琴抱在怀里找了一个咖啡厅的屋檐躲雨。
邵一弦跟在她身后看见她从琴袋里拿出琴细细擦拭,脸上满是心疼,不由得出口:“小姑娘很爱惜自己的琴啊!”
秦釉抬眼看他,邵一弦笑得和善,凑近打量着琴:“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