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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继卫赌下一颗子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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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左直拳,打在对方的颧骨上。
  “哈!”游峡克大叫一声,“我忘了你是左撇子!好啊你没让人失望!”他双脚移动的频率更快了,迎着对方的拳头冲上去,打在梁锷的头盔上铮然有声。“两强相争勇者胜,你忘了吗?状态不行啊!拿出你的荣誉感!”他把梁锷逼到绳边,“给你一个SSF(左右直拳加钩拳),记得阿里和傅利沙的比赛吗?又打中啦!你不仅忘了战例,还忘了要诀,别看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那才是进攻方向的提示……”
  这个有半个多世纪历史的拳击馆里到处尘封灰蒙,破旧残缺,只有大厅中央4。9×6。1米的标准拳击台擦得锃亮。当年铺在上面的毛毡和外罩的帆布早就免了,看得出质地优良的欧洲橡木地板经过精心的维护,表面尽管有些许磨损,但经上光机抛光,焕发出古铜色的光泽。那也是大厅里唯一被照亮的地方,聚光灯的光束映照出滚滚烟尘,随着场上角斗士的跳跃或跌倒而蒸腾飞舞,地板伴着拳手腾挪的舞步砰砰作响,若是他们有人轰然倒地,那种皮肉包裹骨骼敲击的闷响更显铿锵悠长。
  拳击台正对的墙面,一米见方的花岗岩上镌刻着惠特曼《我的船长》的诗句。
  O Captain! My Captain! Our fearful trip is done; 
  The ship has weather'd every rack; the prize we sought is won;
  The port is near; the bells I hear; the people all exulting;
  While follow eyes the steady keel; the vessel grim and daring;
  But O heart! heart! heart!
  O the bleeding drops of red!
  Where on the deck my Captain lies;
  Fallen cold and dead。
  (啊,船长!我的船长!可怕的航程已完成;
  这艘船历尽风险,企求的目标已毕其功。
  港口在望,钟声传响,人们鼓舞欢欣。
  千万双眼睛注视着航船——平稳,勇敢,坚定。
  但是心痛啊!心痛!心痛!
  瞧一滴滴鲜红的血!
  甲板上躺着我的船长,
  他倒伏着,无息而冰冷。)
  诗中Captain(船长)与“陆军上尉”同词。年轻军人们更喜欢理解为“我的上尉”,这像鸦片一样刺激得好斗的小伙子们疯狂。而且许多年来的无数事实表明,这简直是一个符咒或谶语。
  这里正在举行私自组织的因而也是非法的,没有观众、鲜花和掌声的拳击争霸赛。这一赛事有固定的日期:每年国庆节前的最后一个星期日;固定的组织形式:近些年是采用网上报名;固定的奖赏:一笔不菲的美金,这几年来都是由一个秘密的老总提供的。同样,角逐者也是固定的:主要来自附近两所军事院校,江山军医大学和军事科技工程学院。
  这两所学校均有着惊人的辉煌历史,这更让他们互不服气。比如军医大吧,它可以追溯出江西瑞金红军医院的医生、看护和X光技师,又有一一五师平型关大捷中缴获的日制手术器械,更有辽沈战场卫立煌、杜聿明的部下拱手相送的技术骨干、设备和药品。1949年,干脆把中正医学院和中央医院成建制地收拢过来,就像在牌桌上梭哈之后划拉了全部的筹码一样。
  上个世纪50年代发生了一些微小变化,医大来了一帮德国军医专家,科工院来了一帮苏联军工专家。开始时两拨人互不来往,后来不知何方是始作俑者,找出这个美国人留下的拳击场,开始举办了地下的拳赛活动。那时拳击的激烈程度,足以发泄“解放者”与“被解放者”之间的微妙情绪。越到后来,就越有两校的军官、学员或半大孩子们应运而出,并逐步成为这座拳台的主角了。
  面对游峡克的又一次进攻,梁锷突然灵巧一闪,紧接着用右直拳击打对方的面部,左摆拳猛擂他的下颌,游峡克踉跄着几乎跌倒。
  “美人照剑,达利乌斯对付马斯克的伎俩。”傅潮声脱口而出。
  他正站在大厅看台正中二楼的位置,一扇宽大玻璃的后面。他仍穿着那套浅蓝色运动服,那是他留学美国在华盛顿波托马克河参加“二战”纪念日当地驻军赛艇比赛的奖品。看得出,他的胸前和两臂肌肉鼓鼓的,仍旧那么结实。
  他站的地方是比赛场的贵宾厅,这里与楼下迥然不同,收拾得一尘不染,浓浓的咖啡香味在小厅里弥漫,紫檀地板正中,铺着暗绿底色白花纹的波斯长毛手工地毯。旧式留声机、赌拳的打票机、银质咖啡壶和硕大的军用望远镜,闪烁着旧日辉煌时的光泽。宽大的老款漆面本色牛皮沙发上的靠背处已磨成浅褐色,上面垫着洁白的钩织铺垫,烛台、挂饰和酒柜中的酒具都不在了,但仍能体味出往日主人的奢华和考究。
  傅潮声全神贯注地看着梁锷和游峡克的搏斗,时而胳膊或腿还搐动一下,似在重温他当年多次夺下这个比赛冠军的旧梦。那时,可是除了伤痛和荣誉之外,什么奖金奖品也没有的。
  昔日那清贫的结局,此刻反倒让傅潮声更加神往留恋,也更加兴奋激越。傅潮声一直认为,现代比赛项目中,没有哪个能够比拳击更能反映人与战争的原始关系了。拳击源于战斗,最早也是用于战斗,甚至可以说它从某种意义上,是在重演战斗和纪念战斗。拳击古老,公元前688年就被正式列入23届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拳击残酷,哪个赛场也没有拳台上死伤得多,或许斗兽也很危险,但那早已不是比赛项目,而且所演绎的仅仅是人类最早期的对抗自然的关系。
  他自幼青睐拳击,时常回想起上大学时在这里与科工院一位军体教官的鏖战。当时正是政治风云变幻莫测的时期,拳赛多少粘上了派别争斗的标笺,注入道德上的凶残。那位河南籍教官是祖传的形意拳高手,西洋拳中到处夹杂着形意的四拳八式十大形(龙、虎、鸡、鹰、蛇、马、猫、猴、鹞、燕拳法),令人防不胜防。傅潮声后来遵奉的诸如“遇敌有主、临危不惧”,“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等要诀,都是那前后在挨打中学来的。
  在美国的时候,他经常驱车前往五角大楼东侧高速公路桥下的美国国防部军人体育俱乐部进行拳击训练。美军酷爱体育,并且将体育职业化,在俱乐部中既可以看到行动困难的老将军,也能遇到在世界大赛中拿过锦标的高手。拳击训练由摄像分解动作,由仪器显示速度力量,由电脑设计最佳技术和风格,使他对拳击及训练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可是这一切来得太晚了。他那时已到了业余爱好者拳击生涯的尾声,当他在38岁时一次训练中被打得视网膜出血后,好友莫行健劝他出于对工作和事业的考虑,坚决放弃了这一嗜好。
  然而,打拳尚可放弃,但他绝不允许这种兼收并蓄和技术进步带来的历史机遇,丧失在理想追索的过程之中。
  此时,他不能到下面更近的地方去观看,甚至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也来了。他现在的身份是大学校长,必须为体育运动的安全和方式负责,他不能参与或鼓励这样的活动,这就使他的兴奋戴上了锁链。
  所谓观赏比赛,恐怕没有人能够做到纯粹的“观赏”,而不把自身的意愿抵押给任何一方,下赌自己的心境正是竞技项目的诱人之处。
  傅潮声看着台上两个爱徒的打斗,内心深处情不自禁地站到梁锷一边。这不仅是因为梁锷的拳术多是从他这里学得的,也不仅是因为梁锷的左侧攻击方式与他有很多相似,而更多的是因为从赛场的情形看,梁锷占了下风。他欣赏所向披靡,但更欣赏反败为胜。于是他的意念像影子一样站到梁锷身边,梁锷出拳他送出力气,梁锷挨打他痛在心头,而梁锷错过机会他惋惜溢于言表。
  有那么一时间,傅潮声也恍然坠入比赛当中,谁是对手?是趾高气扬的高鼻子帕特逊?还是处处掣肘的叫机制体制之类的东西?或许是如同空气一样四处弥漫、打不痛摸不着驱不散,带着不可抗拒的惯性的思维和观念?
  傅潮声因对手的模糊变幻,而紧张出了一身汗。
  一支80年不败的军队!
  傅潮声想起那个向帕特逊提问的不知名的年轻人,而他的年龄还不超过这个不败纪录的1/3。沿着他的那个句式,还可以衍生出这样一组军事医学现状:
  一所70年(从1931年红军军医学校创立算起)蒸蒸日上的军医学府!
  一群50年没打过大仗的军医!
  一条从未有人质疑过的军事医学基本走向!
  富于战斗力的双拳,被“战无不胜”的厚软拳套包裹着、保护着。
  军队医药卫生建设当然是一个从无到有、日渐强大的辉煌历程。既然从零开始,所以一路辉煌。在每个历史时期都没有“低谷”,甚至就有人不愿承认“低谷”,只看见辉煌,没有辉煌时就挖掘辉煌、组合辉煌,使我们只能在辉煌中生活。在半个世纪的和平生活中,“辉煌”找不到敌手,找不到制造商,于是就瞄上了国内医学领域发展,鱼开始和水较劲,这是不是偏离了方向?理论上讲,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波浪式的,那么我们的军事医学显然也会有低谷,甚至会有“越战”式的教训。这个低谷不可能像越战之于美军那样,清晰到可以用死亡人数来确定,但这种抽象和模糊可能欺骗性、危害性更大。
  自从帕特逊演讲报告之后,傅潮声脑海里总是闪烁着他的一句话:“Are you ready?”——你们准备好了吗?!或许只有身在拳台或打过比赛的人,才能敏锐而深刻地领会这一问句,那么可不可以设想一下,在军事医学的拳台上,有人问——Are you ready——而你还不知道问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有时那种落荒的感觉降临到头上,比挨打还难受。
  傅潮声即使在当校长以前,在医大就是个颇有名气的人物,首先是他有一个硕果累累的父亲:我军最早的外科军医,留苏博士,神经外科创始人之一。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和抗日战争时期,他所自制的手术器械和自编的外科教材,现在已为军事博物馆收藏。
  傅潮声从小就不大安分。
  小学生时,个子大、点子多,成为大院里有名的孩子头,自创了“小解放”的儿童组织。
  十四岁被军区体工大队选中,作为陆军五项选手培养,本来已成绩出众了,但傅老爷子坚决不同意他再练下去,把他强行拉回来补习文化课,1965年考上了军医大学医疗专业。
  毕业时,正是“文革”如火如荼的时候,傅潮声被分到云南,后来参加了抗美援越任务。那时老爷子自顾不暇了。在那场无声无名甚至无身份的战争中,傅潮声坚决不干军医了,从炮班装填手干起,直至返回云南后没两年,凭战功和良好表现成为炮营副营长。
  本来已训练成优秀的军事指挥干部了,“文革”一结束,老爷子再施权威,逼着他考研究生回到医学行当,为此父子长时间不睦。自傅潮声从美国读完博士学位以后,他回校挑选了一个离父亲的影响力最小的地方:军事医学系;挑选了一个学校还没有人干过的专题:基因工程技术研究;静下心来苦干十年,创出了一个在全军小有名气的研究所。
  后来在专家治校的呼声中,傅潮声离开专业改行出任副校长、校长时,老爷子已经没有能力阻止,而且他也已经有些把握不住形势发展的脉络了。
  1996年,傅老入选中国工程院院士。几年后当他感到什么人都能入选院士时,真为傅潮声的改行而有扼腕之痛,本来多么有可能成为中国的父子院士啊…… 
 
第二章(2) 
作者:郭继卫 
  比赛的时节是破旧的拳击馆的生日,更是赛手的节日。拳台就像被反复书写的羊皮纸,记载和浓缩着不尽的心境和往事。这上面也许有打垮了的两肋插刀的友谊,也许有打消了的刻骨铭心的忿恨;也许有打碎了的活生生的美梦,也许有打牢了的恶狠狠的理想。场上此时的比赛被台下那些个圈里人视为比较不同凡响的一战,因为这既是技术表演之战,又是感情宣泄之战。
  梁锷面部被游峡克一记重拳打个正着,顿时血流如注。他突然哇哇大叫,他在喊医生,然后靠在拳台边,让医生把他额上的口子现场缝合起来。
  这小子早就预备好血战一场,居然医生都准备好了,像是他的在整形外科工作的女同学,只见她半跪在梁锷身旁,先用止血消炎油膏将伤口糊起来,再掏出不易留疤痕的小针、细线,像修补一件破皮夹克那样牵针、拉线、打结、剪断线头、贴上胶布。
  血迹未干的梁锷又钻进拳台……
  这种异想天开的治疗和不计后果的倔劲儿,太能代表梁锷的风格了。
  ……
  “野蛮!简直是野蛮!太有悖于体育精神了!”
  “现实中哪有体育精神!”傅潮声脱口而出,随即从深思中猛然回过神来。
  林岫峰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
  五十出头的林岫峰瘦高个儿,背微微驼着,戴一副精致的无边近视眼镜,神情总是那么儒雅飘逸。林岫峰貌不惊人,却是这项活动的组织者,是这大片江湾仓库群的拥有者,是一个跨国生物技术公司的领导者。
  “我看连你也看不下去了吧,这两个野蛮小子。在残忍……和果断方面,这些家伙不用锻炼就超过了我们。坐下喝咖啡,别去理他们了。”林岫峰轻声说。
  傅潮声知道他指的是感情上的事。拳台上这两位,一个曾经是江之湄的丈夫,另一个是江之湄的积极追求者。但此时的傅潮声不愿谈论这个问题,他和林岫峰坐到沙发上,沙发的弹簧发出轻微、却是刚劲有力的“嘎嘎”声。
  “我倒觉得他们的激烈情绪是帕特逊演讲的后遗症表现,反映了对老帕论调的两种态度。另外,从个人想法上说,梁锷也许会认为峡克的尖锐提问,没有给他的老师留面子,也就是没给他面子。而峡克却把对老帕的某种不满,发泄到小梁的头上去了。”傅潮声说。
  可是林岫峰又把话题扯到了他不愿涉及的内容上:“这俩小子单个都是好汉,一聚头就成了冤家。江之湄那姑娘就是被他俩害苦了,这对之湄来说实在太残忍了。不知之湄在美国那边怎么样,上次过去时,她就怎么也不想见我。”
  “哦……”傅潮声嗓子里发出含意不清的声响,又立刻把一切掩饰过去。“刚才他们让我想起了另外一幕,那是我刚刚到越南的时候……”
  傅潮声的脑子里依然是些血腥的场面,而林岫峰的话又加剧着他对血腥场面的归纳和抽象。
  克劳塞维茨对战争论的核心观点、也是多为马列引用的名言就是:战争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即暴力)的继续。他还说了另一个观点,大概缺乏深入的研究和科学支持,显得语焉不详,常常不为读者注意,但是同样精辟,并为现代科学研究所证实。那就是“战争要素原有的暴烈性及仇恨感和敌忾心,这些都可以看作是盲目的自然冲动。”这个“自然冲动”,被达尔文称作“自然界的战争”。人从动物进化出来的时候,继承和发展了这种冲动。男人可以为女人打斗甚至战争,人们设计出有规则的体育竞争,动物们往往也以对手认输逃跑而停止进攻,从这一点看,体育是人类战争冲动的文明释放。但是战争在人的社会活动中,已大大地复杂了、凶残了、智能了、无界限了。
  傅潮声拿起精巧的银匙,缓缓搅动着飘出浓香的咖啡,回忆着他对战争的真实感受。
  他上战场是因为炮团有军医阵亡,临时抽去的,可以说对战争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有的只是满腔的光荣与梦想。就像一个男孩拉开弹弓瞄准,去拥抱即将出现的玻璃破碎声那么兴奋。
  第一次处理伤员,伤员又瘦、又小,十六七岁吧,可伤口却有小碗那么大……他两手随着伤员的叫唤而哆嗦,生怕被卫生所长看出来,回头望所长,他正撅着屁股给另一个伤员包扎呢。印象中所长干什么都喜欢蹲着,吃饭、抽烟,打牌也蹲在床上。正看着呢,那个受伤的小战士突然起身把傅潮声按在地上,头就被压在土里,鼻子嘴巴里全是土,还呛到了气管里,越咳嗽呛得越多。
  等他好不容易把小伤员推开,耳朵边哗哗响,可是又什么都听不见,周围的一切好像变换了,那些小树、木桩、沙袋都不见了。再看所长,那儿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块血乎乎的残肢在抽动、在冒烟,而且竭力保持着蹲的姿势。
  那与教科书和解剖室里的标本大不一样,血是黑色的,神经是蓝色的,而骨头是锈色的……
  那以后心里想到的,就是对以这种方式丢失生命的迷茫,和对美帝国主义罪恶行径的愤恨。“从那刻起我就再不想当军医了,再不想面对伤口了。我死赖活缠要去和炮在一起,去和那些能对F…101、B…52说点什么的东西在一起,好像那样才觉得踏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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