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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朕驳了,他一个纨绔子弟,不如那个宁王还靖王有气节,到底是朱明子孙,一根白绫上吊全了臣节,朕就敬重这样的汉子。朕不爱见郑克塽,正黄旗是朕亲管的亲军,让他进来已经是殊恩,把个祖宗江山都丢了的人,跟着朕出来能顶什么用?”康熙打断了内大臣的话,话语之间,把郑氏看得极低,“东宁降人,没几个能用的,只一个陈梦球101,朕听说研习《易经》很有见地,他父亲陈永华确是公忠贤能,妹妹陈氏殉夫而死102,也是贞烈之人,龙生龙、凤生凤嘛!倒是郑成功一代英雄,出了这么个稀泥软蛋,大约是天意。”
“皇上说的是,这是天亡明郑,将台湾回归真龙天子……”内大臣赶忙又拍康熙的马屁。
康熙不悦地看了他一眼,烦躁地挥了挥手:“出去吧!郑克塽似乎还有个弟弟在做佐领,你回去之后,寻个事把他的佐领摘了。朕要代他们祖先好好教训这几个不肖子,逼着他们男耕女织,安安分分自食其力,去吧!”
康熙又撑着病体忙了几天,虽有留瑕服侍,但是草原上温差极大,加上他这些日子积劳成疾,病情虽不致命,已足够让群臣惶恐。毕竟他的身体状况也关系着群臣的身家性命,皇帝在军营里生病,放到朝廷上,御史们必定要追究近臣们的责任。
康熙披着一件宝蓝外褂,倚在炕上读着几份各省督抚送上的奏折,他伸手松了松领口,觉得帐子里有些闷,轻声咳了咳。在一旁帮他把看过跟没看过文书分类的留瑕,起身要替他倒水:“皇上,喝点水好吗?”
康熙本不想喝,但是抬头看见留瑕原本丰润的脸颊清减许多,下巴也变得尖些,满腔烦躁也就压了下去。待她拿过水来,捧场地喝了一口,就把水杯放在旁边,抱过她来,牵起她的手腕:“怎么瘦成这样?看你的腕子,朕手指一圈都还有空呢!”
康熙说着,将拇指、食指环成一圈,握在留瑕手腕上,握不满,留瑕摇头,只靠在他怀里不发一语。两人沉默了一阵,留瑕突然侧过头去,在康熙腮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口,又缩进他怀中不说话了。
“做什么偷偷摸摸,要亲就大方来一下子,这么不干不脆的,让人心痒痒。”康熙轻弹她的耳朵,扶着她的脸,顺势就嘬了个嘴儿,“满腹心事似的,猫把你舌头给叼走了?要让朕把你那些个傻想头都亲出来?”
康熙说完,又要再偷几口香,留瑕笑着把他的唇给挡住:“不是猫把舌头叼走了,是皇上堵着我的嘴,说不出声。”
康熙撑不住地笑了出来,戳了戳留瑕的脑门:“都是你的话。”
两人说笑了一阵,却听外头有人通报:“皇上,行宫有太子爷的消息呈上。”
“口信、书信?”康熙问,留瑕扭了扭身子要下地,康熙却抱着不放,听那人说是口信,他凑过去,将下颚放在留瑕肩上,“直接说吧!”
“是,太子爷今日清晨已在行宫下榻,因为三爷似乎有些不舒服,所以要请大夫在行宫给三爷看看,明日下午启程,估计后日清晨会到行营。”那人清楚地说。
康熙刚听完,毫不犹豫地说:“不成,让人现在就回古北口,要他们立即起程,不得耽延。”
“标下遵旨。”那人大约穿着马刺,踩着沉重并且带着金属声音的步伐远去。
康熙没事人似的,留瑕不安地说:“皇上,三阿哥还小,金尊玉贵的,还是让他们缓些来吧?”
“没事,什么金尊玉贵?朕是天子还亲上战场呢!普天下还有比朕更金尊玉贵的人?”康熙看起来丝毫不把三阿哥生病当回事儿,又抱着留瑕磨蹭:“倒是你,还回行宫去,那里没有猛兽,待得闷了,就去围场玩玩黄羊、獐子。你在行营,朕虽然高兴,可是你不能乱跑,只怕也闷,让你出去,塞外风大,要让风卷走了或者给雕衔走了,朕找不到你怎么办?”
留瑕心头一暖,这几日在他身边,也许是在军营的关系,总觉得他不像从前那么柔情万千,听他这席话,心里头给哄得暖呼呼的,低头一笑,显得娇羞可爱:“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朕就怕你以为朕不要你了,一会儿自己又不知道躲哪儿去哭,哭得脸花花的,心疼的还是朕。”康熙轻抚着她的长发,含笑中又带着点调侃的神情,像是个哥哥,拍了拍她的手,哄着说,“好了,快去把奏折分一分,别靠在朕身边,引得朕心都花了。”
“自己定力不够还赖我呢!”留瑕皱皱鼻子,娇嗔着说。
康熙捏了捏她的腰,留瑕笑着躲开,康熙说:“明明就是你这人坏,让朕没心思做正事。”
留瑕跑得远远的,才说:“连老佛爷都说了,皇上不是柳下惠。”
“做柳下惠有什么好?要不是雪地里遇到的女人太丑,就是他不行,朕才不学他呢!”康熙随口乱说,逗得留瑕又嗔他没定力,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低头去看奏折。
太子……越来越精了?会拿弟弟生病做挡箭牌,康熙脸上褪去了在留瑕面前毫无掩饰的轻狂样儿,换上一丝冷酷的笑,胤■哪……要在朕跟前玩小把戏,你还差得远呢!
可恶的孩子,他想起那封截到的信,索额图竟要太子趁他不在,把索额图的嫡系都补上去,等他回京,六部就都换在索额图手里了。
但是三阿哥是真的病了,太子接了他的旨意后不敢耽搁,顶着大日头就带着弟弟与一干随从赶路。草原上毫无遮蔽,跟康熙一样因为夜行晓宿、冷热不调而生病的三阿哥,由侍卫抱着,两人一骑,跟着太子迅速赶往行营,给马颠得头昏脑胀,半路上呕了好几次。到最后,呕出来都是酸水,人也晕了过去,众人只能给他喝水,什么忙都帮不上。
太子与三阿哥虽然感情并不深厚,但是毕竟是一起长大的,看着弟弟病得痛苦,心中很不忍心,然而,他不敢违抗父亲的意思。走到半途,众人在这不熟悉的草原上不敢贸然扎营,赶路为求轻便,也没带帐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从古北口出发是早晨,路上因为三阿哥耽搁了许久,虽想赶路,走得却越慢,直拖到深夜才到行营。康熙已经准备睡下,也不想又爬起来见他们,只让人给他们腾出营帐休息,明日再见。
留瑕却不知道两人到了,她服侍康熙洗过手脸后,就绕去厨下看过明日的菜单,才又回到大帐,看见太子扶着虚脱的三阿哥在大帐前磕了头,脚步虚浮地起身,留瑕不确定地喊:“太子爷?”
“瑕姨!”太子惊喜地叫了一声,看见确实是留瑕,眼泪就涌了出来,只咬着唇不让泪水掉下。
“这是三爷?”
留瑕看了看三阿哥,三阿哥很勉强地撑开一只眼睛,毕竟还是个孩子,又一向习文不好武,看见是留瑕,就哭了出来:“慧娘娘。”
“怎么了你们?哭什么呢?”留瑕慌了手脚,两个孩子抽抽搭搭地只是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留瑕转头去问从人,“怎么了?”
“回娘娘的话,三爷染了风寒,今日吐了好几回,太子爷也有些头疼,赶了一天的路……”那人有些踌躇,他不敢说康熙什么。
“皇上怎么说?”
“皇上吩咐……吩咐……吩咐两位爷去休息……明日再见……”那人吞吞吐吐地说,留瑕询问地看着太子,太子点点头。
留瑕有些生气,她怒目看了大帐一眼,哪有这样做父亲的?儿子们抱病前来,连句慰问也没有?她又问太子:“吃过东西了吗?”
“还没,只在路上吃了些干粮。”太子撑着三阿哥,三阿哥已经全然无法站立,身子直往下溜。
留瑕皱了皱眉,气不打一处来,连赐食都没有,这叫什么为人君父的道理?留瑕忍下气,温言说:“你们快去帐里休息,瑕姨去张罗些熟食,很快就好。”
太子与三阿哥听了,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留瑕转身又往厨下去。由于随时都有人巡哨要吃夜宵,所以军中在晚上是不断柴火的,留瑕看了看厨下的东西,想到三阿哥正生病,吃不得荤腥,就命人拿了些冷饭,加水,又放了几颗蛋、肉丝、木耳和姜丝,浓浓地煮成两大海碗的粥。亲自捧了,送到太子帐里去。两兄弟一闻到粥的香味,也顾不得什么,一人捧了一个碗,低头就吃起来,旁边的从人,不曾见过这两个皇子如此饕餮,都错愕地看。
“吃慢些,没人跟你们抢……吃不够,我让人再去煮。”留瑕静静地看着两个孩子吃得满头大汗。太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因为没娘也跟姐妹们不亲,所以把她当成干娘或者大姐姐一般,留瑕将他看做弟弟,册妃之后,就当他是自己儿子,看着他狼吞虎咽,似乎是饿了很久,心里觉得很可怜。
看向三阿哥,她也觉得有些不忍,这原本不干三阿哥什么事,只是康熙一句话,就这么风尘仆仆地赶来。病得七死八活,父亲一声令下,说什么都要来,连碗热的东西都吃不上,只怕药也没吃……思及此,留瑕连忙叫人过来:“去把军医请来给三爷看病。”
“谢谢额娘。”三阿哥感激地看了留瑕一眼,又哭了出来,眼泪滴到碗中,和着粥一起吃下去。他的母亲是荣妃马佳氏,但是他与大阿哥一样,一下地就被送到康熙信任的大臣家里教养,有母亲也等于没有。在这种觉得委屈又孤单的时候,留瑕的关心让他很是感动,原本喊的“慧娘娘”,也变成了“额娘”。
“吃得慢些,生病的人胃弱,吃太快了,等会儿胃疼,缓些吃。”留瑕怜悯地看着他,与荣妃的交情还算好,看着荣妃的儿子受苦,她觉得很过意不去。
军医来了,给三阿哥看了病之后,留瑕让人去煎药,亲自给三阿哥喂下,安排了两个孩子睡下,才回到大帐。内帐还亮着灯,她挑帘走进去,康熙的双手枕在脑后,睁着眼睛,一听见声音,“忽”地坐起身来,冷着脸说:“你去哪了?”
留瑕看他脸色就知道他生气,但是她也给他今晚这样不慈不仁的行为气着了,也冷冷地回答:“给太子和三爷张罗吃住去了,可怜见的两个孩子,今日一口热的也没吃上。”
“行营的人都死绝了?要你一个皇妃去伺候?”若是留瑕婉言解释,康熙顶多抱怨几句就罢了,但是看见她这样的态度,他就不肯善罢甘休,“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三岁,不会自己吩咐人做饭?朕都不担心了,又不是你儿子,用得着你去蛇蛇蝎蝎!”
“自己吩咐跟有人关心不一样!”话音一落,留瑕就顶嘴回去,“虽不是我儿子,但是是我看着长大的,给他们煮点吃的、安慰几句只是举手之劳,再说,不让孩子们寒心,不也是帮着您?”
“你还有理!这么说,朕要感谢你丢着朕去服侍那两孩子了?”康熙一想到她丢下自己去帮太子,心中泛起一阵醋意,“还谢谢你帮朕收拾人心!”
留瑕不跟他客气,哼了一声说:“不用谢,这是正理。”
“混账!”康熙莫名地一阵暴怒涌上,他将一碗水掼在地上。留瑕被那突来的碎裂声吓了一跳,还反应不过来,康熙就到了她跟前,抓着她的手腕:“你这是在说什么!”
“我……”
留瑕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狰狞的表情,总是对她含情微笑的眼睛充了血,恶狠狠地盯着她;高挺的鼻子在此刻的留瑕看起来,竟像猛禽尖利的鸟喙,似乎随时都会攻击她。他的手握得那样紧,猛地腰上一紧,康熙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压在床上,紧扣着她的肩膀:“朕宠你,不代表你可以爬到朕头上,太子那边,你不要管,这是朕的事!”
留瑕稍稍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她相信自己没有错,镇定地说:“我也不想管,是皇上做得过火,太子……啊!”
康熙一拳重重地落在她耳边几寸,虽然不是打在她身上,但是那猛然落下的拳头还是吓得留瑕花容失色。她看着他紧握的拳,咬着唇不再说话,眼泪,却还是不甘而又谴责地滑下。她的睫毛轻轻地眨动,脸色给突如其来的惊吓震得青白,剪剪双瞳不屈地凝视着康熙,扎中他恢复理智的心。
康熙愣愣地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留瑕,他嗫嚅着唇想说些什么,但是发不出声音,他看见自己的拳头在留瑕的头旁,连忙松开,他觉得罪恶,刚才那一瞬间,他脑中蹿起的强烈嫉妒让他失了理智,他感觉有种猛然升起的狂暴念头一闪而过,此时回想,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他竟然想伤害她!
“留瑕……”康熙哑着声说,俯身将她抱住,一迭连声说,“留瑕……留瑕……”
留瑕没有说话,她只是任由康熙抱着,她知道他必定悔恨不已,但是,她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他,他连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
太专注想着刚才,竟没发现自己正在发抖,留瑕发现,真的不是靠着爱就能过日子。她冷冷地看着康熙,从对他的眷恋深爱中抽出来看,她第一次觉得,他是一个可怕的男人,一个可能会为了功名事业、祖宗江山将她亲手杀死的男人。
夜已深,军营里很静、大帐里更静,是死寂。黑暗中,康熙看着留瑕的背,第一次,觉得她的背像一堵墙,让他看不见她的思绪。他伸出食指,很慢很慢地移动着,但是留瑕的背轻轻一动,他马上就缩回了手。
留瑕也没有睡着,她觉得很冷,心里头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她可以感觉到康熙的目光就在她身后几寸,甚至也猜得出他想做什么,然而,留瑕再也没有去理解他、体谅他、包容他的心情了。她很害怕,就在刚才,她想到的是那疯女人刘阿姐,当时,她有康熙护着,可是,康熙的暴怒,有谁能护她?
她没了眼泪,只觉得一阵阵厌恶涌上,就像刘阿姐侵犯她的时候,那种恨不得立即逃开的感觉一样。她轻轻地坐起身,把被子塞好,就要绕过康熙的身子下床去,黑暗中,康熙坚实的手臂圈来,把她压回床上,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把双腿双手都缠在留瑕身上,不让她跑。
伸手推他,留瑕挣扎着,他热烘烘的身子整个贴在她身上,让她觉得更加惊恐,康熙却不肯放手,把她裹得紧紧。留瑕也不放弃,她拼死命地转动着身子,无奈他的气力实在大得多,他越抱越紧,而留瑕只是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丝毫动弹不得。
“动什么……”康熙终于出声,他的唇就在留瑕耳边,魅惑着说:“刚才确实是朕太冲动了,不该凶你,更不该动粗。人非圣贤,朕也有脾气,你把朕丢在帐子里孤零零的,想说话也没人,想亲亲你、抱抱你也没人,火气自然就大了。你乖乖的,哪里也别去,就在朕怀里,不好吗?”
留瑕没有说话,她不想听,但是康熙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其他人也就算了,唯独留瑕能让他甘愿低声下气。他轻吻着她的耳垂,感觉她身子一阵轻颤,在她耳边低低地笑着说:“对了……就像现在这样,乖乖地在朕怀里,你是朕的心尖尖儿,朕在你心里,也是个心尖尖儿吗?”
说着,他不安分的手就伸进了留瑕衣裳里。留瑕咬了咬唇,无赖……她委屈地横了他一眼,但是黑暗之中,他也看不见,她想背过身子,但是康熙紧箍着不让她转身,他轻轻的笑声里带着一丝得意:“朕缠定了你,绝不让你跑了,留瑕,赶紧的,给朕生个格格,朕封你皇后,嗯?”
“我不是下蛋的母鸡。”留瑕咬着牙蹦出这句话,她感觉康熙的动作僵了一下。
但是康熙又笑了,这回真的笑得赖皮,他在她柔滑细致的皮肤上磨蹭着,吻着她说:“谁说你是母鸡了?生孩子是生死大事,朕也不想你受这个苦,只是朕受够了一个月只能碰你几次,也恨极了那些嚼舌根的人。朕想得很清楚,要堂堂正正做夫妻,横竖也不怕你欺负太子,你只要怀孕,朕就能封你皇后,好不好?”
“不好。”留瑕说什么都不会依的,她不要做皇后。此时,她只想逃得远远的,不要看见康熙,不要看见紫禁城。
康熙还当她只是耍性子,又磨磨蹭蹭地把手脚都巴了上去:“朕让太医院给你熬的滋阴汤,能让你身子好受孕的,你都没喝对吧?回去之后,朕要盯着你喝,别跟朕斗气,朕要心烦的事很多,禁不起你今天闹、明天吵的。答应朕,别闹好吗?”
留瑕闻言,只是默然,她不再挣扎,康熙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放弃了,倒觉得奇怪:“怎么?”
“是我错了吧?是吗?我竟忘了我爱的不只是一个男人……”留瑕的声音里有种深深的疲惫,她苦笑了一声,“我的男人是天子。”
康熙心中一揪,像是有人在他心头狠狠抽了一鞭,他也冷静下来,感觉到一种宿命般的悲伤包裹了他们,他拥着她,叹了口气:“不……你没错,你眼里只有玄烨;朕也没错,因为朕眼里还有大清。留瑕呀……朕舍不下你,更舍不下大清,做朕的女人,就是这么苦,你要认命……”
“不认还能怎么办?我都已经进宫了